殿门被拉开,截天流走了进来,跟往常不同的是,侯力武跟在他的身後,他们似在讨论什么,截天流脸色凝重,侯力武则满脸通红,越说越大声。
「王上,我认为应该要杀一儆百,否则我们如何治理这么大的洛国?所以应该将全镇的人全都捉起来。」
截天流的目光全然没望向桌上的饭菜,只是习惯性的坐在他平常坐的位子上,宫人替他盛上热腾腾的白饭,然後又替洛可可盛上。
截天流比著侯力武坐的位子道:「替将军上碗。」
宫人立刻迅速的也替侯力武盛上白饭,只是两个人还在讨论,迟迟不见他们动筷。
洛可可生平最大的职志,不是睡就是吃,看著香甜的白米饭跟好吃的饭菜,早就流了一地的口水。
「我先开动啦!」
反正饭都盛了,要吃不吃是他们的事,要他盯著饭菜饿肚子,听他们讲一堆废话,他可不干!
天大地大饭菜最大,这是他心里屹立不摇的原则。
他不理会他们之间的讨论,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吃得摇头晃脑,一副嘴里尽是美味佳肴的模样,而且每吃一道菜,就开心的再度摇头晃脑。
「好吃、好吃、好好吃。」
侯力武现在不敢像以前那样鄙视他,但是看他吃得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也忍不住为之侧目,但随即又将注意力摆在正事上。
「王上,请您立刻下达命令,要不然乱事越加扩大,以後恐怕不只这个城镇反叛,若是所有城镇都反了,我们不就要弃守洛国。」
截天流道:「指使这个城镇反叛的主使人是谁?」
「是洛国一个有名的文人,叫陈书文,以前曾在洛国为官,只因奸相参他一本,就被监国给撤了职。他聚集了一堆反北国的人,在这个城镇散布谣言、煽动人心,还说要攻上来,虽然他手里没有兵力,但若是让他的声势再壮大下去,我看将会酿成大祸事。」
「他手中并无兵力……」
「但是有许多拥护洛国的人都投靠到他那里去了,听说他那里的势力一日比一日壮大,纵然我们将那城镇围起来,依然有许多人趁夜色昏暗时潜进去。」
闻言,截天流的脸色稍稍下沉。
侯力武苦口婆心地劝道:「王上,您是做大事的人,不如现在就放火烧城,让这一群乱臣贼子不敢作乱,况且杀一儆百,我们才能统治洛国。」
截天流闭唇不语,迟迟不肯下令,急死了侯力武。
要知道北国的军队虽多,但是绝对多不过洛国的人,若是洛国的人全都造反,他们岂能以一敌百,当然要防范为先。
「可可,你的看法是什么?」
截天流忽然转向洛可可,洛可可满嘴都是饭菜,嚼了几口还吞不下去,瞪大了眼睛看著截天流,把饭菜咽下後,才慢吞吞的开口。
「大王,你问的是国事大事,可可怎么可能会懂?可可没念过书啊!」
截天流不理会他的说辞。
「说!」
「我不懂这些啊,大王。」洛可可叫苦连天。
截天流忽然转向一旁服侍用膳的宫人,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
「将饭菜全都撤了。」
侯力武顿时目瞪口呆,不知王上为何不吃饭了。
只见洛可可手忙脚乱,连忙把碗给护在怀里。
「我说、我说,不要撤,我还没吃饱。」
侯力武看呆了,原来不准洛可可吃饭,就是对他的最大处罚,瞧他慌得手足无措,侯力武简直快晕了。
竟然要用这种方式威胁洛可可才有效,大概也只有王上才想得出来;要是他,再过一百年也想像不到这种威胁方式有用。
洛可可望了望侯力武,又望了望截天流,态度从容不迫。
「大王,将军,北国贫瘠,种什么农作物都长不太起来,你们征战多年,应该是为了让国内的百姓吃得饱、睡得暖吧?」
「说下去。」
洛可可的声音越来越慢,彷佛陷入思考。
「你们征战了这么多年,亲如手足的朋友战死,远在家乡的亲人不幸身亡,将心比心,洛国的人民比你们还害怕这些。这些年来,洛国朝纲大乱,民不聊生,有的人死了亲人,有的人死了朋友,有的人失去了一切,也丧失了希望;北国攻进来时,这些人不知北国人对他们有什么打算,因此个个人心惶惶,毕竟这些人已经失去太多,他们比谁都害怕呢!」
截天流轻声道:「说下去。」
「煽动人民作乱的人之所以能召集百姓到他的城里去,就是因为他知道百姓要的是什么,只要让百姓知道北国的统治者要的并不是穷兵黩武,而是和平共存,谁还会想反抗?」
洛可可拾起头望向载天流,目光充满了仁慈跟智慧。
「父母能够安养天年,子女能够健康长大,大家能够安居乐业,谁会想要破坏这些?如果大王能做到这些,谁还会怀念动乱、贪污、时时得担惊受怕的旧洛国时代?这些人需要的不是血腥,而是一个看得见的美好未来,大王只要给他们这些希望,这些人就会不分洛国人或北国人,全心拥戴大王的。」
洛可可的说法令侯力武默然,他并不是一个喜爱杀戮的人,只是太急於平乱,洛可可说的话的确是有道理。
截天流嘴角挂上了笑容,「可可的说法正合我的心意,力武,把我的意思传达下去。」
「是,王上。」
侯力武静静的退下,退下时,眼角偷偷朝洛可可望去,只见洛可可又开始像饿死鬼一样扒饭,完全不见刚才的智者风范,让他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
看见截天流捧起了碗,洛可可比著一道菜。
「今天这道菜最好吃。」
截天流随即动筷夹起那道菜,不过不是放到自己的碗里,而是放到洛可可的碗里。
「你刚刚说得很好,力武是主战派里最有力的人士,只要他懂得你话里的苦心,他就不会主战,我想他已经懂了。」
洛可可吃了满口的菜,「放心吧,大王,将军没那么愚蠢的,况且作战这么多年,谁不是累得要命,如果能够轻松,谁想累?」
吃菜时,洛可可帮截天流夹了满满一碗的菜,浑然不觉他除了照顾自己之外,也开始照顾起截天流。
「吃啊,大王,你日日为国事操劳,得多吃一点,要不然晕倒了怎么办?」
「晕倒是不会,但是再这样每晚抱著你却不能动手,恐怕就要流鼻血了。」
洛可可一怔,迟疑的望向截天流,直觉截天流是在说笑话,但是他不太确定,因为他从来没听过截天流说笑话。
「大王是在说笑话吗?」
截天流难得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洛可可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只可惜不知道洛可可是装傻太久,还是真的对感情的事浑然不觉,他好像还没发觉自己对他已经产生独特的感情。
「如果你觉得是笑话,那就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