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花飘着,酒吧里的气氛很清冷,刚过中午,没有什么生意。施清海薄薄的双唇像吮棒棒糖一样叼着根香烟,专注地看着烟头上的红光一闪一闪,百无聊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因为这种专注而往鼻间靠拢,显得有些滑稽。
酒吧的木门被人推开,清冷的空气灌了进来。施清海取下烟头掐熄,拉开身旁的座位,看着那个人鬓角的白发说道:“喝点儿什么?”
“酒。”临海州局局长坐下后,很直接地吐出一个字。施清海的眉尖好看的皱了皱,对于这位曾经的老师,后来的领路人以及单线联络上级,他非常了解,知道对方一向谨慎,不怎么愿意喝酒。但他没有询问什么,打了个响指,招呼店里端来一杯烈酒。
“邰家好像已经和帕布尔议员接触过了。”局长险些被烈酒呛着,一边咳嗽一边轻声说道:“如果帕布尔能够得到邰家的支持,明年的总统选举,他的胜算应该会增加好几分。”
“邰家……一直很低调,低调到大部分联邦人都忘记了它的存在。”施清海承认自己其实在这次情报收集之前,也没有怎么注意过这个曾经辉煌过无数世代的前皇族,他举起酒杯啜了一口,说道:“就算他们家以前拥有整个联邦,但毕竟已经过去了六十几个宪历,还能拥有多少隐藏的力量……居然可以影响到总统选举?”
“不要低估七大家的存在,这是联邦的历史早已经证明了的事情。邰家虽然是七大家里最隐秘的一个家族。但如果我们推测地不错。也应该是七大家里实力最为强大地家族。”
局长低着头,用微有忧虑的声音说道:“他们或许不能让某个人直接当选总统,但可以很轻松地让某个人的竞选对手失败。”
“破坏总是比建设容易。这个我明白。”施清海地目光平静,“不过虽然我对政客一向投以厌恶的眼光。但也不得不承认,出自东林地帕布尔是政客里的一个异数,如果这么多年来他所展现的道德水准和实干精神都是伪装,我只能说,帕布尔议员扮演圣人扮演的相当成功。”
“你明白我的意思。”施清海继续说道:“如果帕布尔成为联邦总统。对于组织来说,应该是最好地选择。至少如果要和议,也不用担心联邦政府会像以前的小人一样反复无常。”
局长摆了摆手,说道:“道德感不能代表一切,帕布尔在他地竞选纲领和这些年的政治实践中,一直小心翼翼地没有流露出对于环山四州的态度……关于联邦政府与我们之间的关系,他究竟存着什么样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如果帕尔布将来在国防部那帮鹰派人物的影响下,选择对组织采取强势进攻的态度……”
施清海注意到局长的眉宇间充满了忧虑。
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的环山四州,好像已经被内战结束。和平到来的喜悦笼罩了。麦德林议员那边一直坚持非暴力原则。组织为了保持同志们地团结,无法对战争进行充分地准备。如果……帕布尔当选总统后,选择对环山四州进行武力镇压,我很担心,我们的同伴们会溃不成军。”
“当今总统是一个怯懦无能之辈,但帕布尔不一样。”局长忧心忡忡说道:“一个从矿工家庭走出来地总统,想来在很小的时候就树立了极为远大的理想,这种人物性格坚毅,肯定不会允许联邦境内,尤其是首都星圈内部,还有组织这种反*政*府武装的存在。”
“可这都是提前的担心。”施清海看了局长一眼,说道:“今天冒险用师生相聚的由头来相见,我想你不应该只是想说这些。”
局长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雪花,忽然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最近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来见见你,将来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内把你的档案删除……除了我之外,组织里只有他知道临海的老鹰就是你,你知道的,他从来不会理会具体的事务,就算你要脱身,组织也不会发觉……到时候你就可以真正自由了。”
这句话极为不吉利,身为反*政*府军安植在联邦政府内部最成功的两名间谍,施清海和局长早就做好了随时可能死亡的心理准备,可是突然听到这句话,施清海的眉头依然止不住地皱了起来,他静静看着自己的老师,缓缓开口说道:“自由……确实是我很喜欢的东西,不过我可不希望用你的死亡做为条件。”
他拍了拍自己老师的肩膀,轻声说道:“这几年我确实很累,不停地往环山四州发回情报,却还要看着麦德林那个老混蛋一个劲儿地向联邦抛媚眼,心里很不舒服……不过老师您应该清楚,我能坚持到今天,就是因为我认同组织的理念,这个世界确实需要改变,但组织从来不会将有可能波及平民的暗杀和恐怖袭击当成战斗的方式……我只希望这个理念能坚持下去。”施清海往后靠在真皮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在烟雾之中缓缓说道:“如果哪一天,组织悖离了这个原则,那我也只有脱离组织,哪怕或许会迎来灭口的追杀。”
“你想说什么?”局长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是不是关于双月节舞会,你发现了什么?”
“我只是不明白,组织为什么对那位太子爷的成*人礼如此在意……麦德林议员派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过来,我倒能明白一些。”施清海弹了弹烟灰。平静说道:“七大家是联邦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我不认为邰家有可能与我们合作,既然如此,花这么大的代价去获取这份情报。究竟有什么意义?”
“你认为组织会利用这次双月节舞会进行针对那位太子爷的刺杀?”局长认真说道。
“是地,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地任何可能。”
“组织很少进行针对联邦公众人物的暗杀行动,因为这会极大的损害组织地形象。”局长很严厉地看着施清海的眼睛,说道:“更何况双月节舞会在大学城进行,有太多地无辜公民……你这样推测,本身就是对组织信念的不尊重。”
“我谁都不信任。除了您。”施清海没有在老师的严厉眼光下放弃自己的推断,“而如果组织真的进行针对邰家继承人地暗杀行动。我和您却完全不知情,只能说将来我们必然是被抛弃的那一部分。”
“你不能说服我,因为组织刺杀邰家继承人,对于我们地事业没有丝毫好处。”
“清算七大家在历史上的罪恶,本身就是组织的信条。”施清海微微眯眼,“而且正如您先前说的那样,邰家已经和帕布尔议员接触了,您也分析出帕布尔议员可能会向鹰派靠拢……既然如此,组织为什么不选择在帕尔布议员成为总统之前,除去他最大的助力?”
“邰家七代单传。只有这一个继承人。”施清海继续平静地分析道:“如果说这个家族是联邦里最恐怖的存在。但从某个方面看,其实也是最脆弱的存在。只要这个继承人死了,这个家族必将因为无人继承的问题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