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看到这一幕。只能离开!
“其实想看看辅公到底想什么。方法很简单。”萧布衣毫不留情道:“你当然不想因为一念之差。让江淮军毁于一旦?”
杜伏威握紧双拳。良久舒了口气。脸色已趋于平静。“西梁王。你说的不错。却不知道你有何计策?”
“把你被刺。身受重伤的消息传出去。”萧布衣淡淡道。
杜伏威微愕。不解问。“我这算不了重伤。死不了。西梁王。我不想因为这个……”
“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一定要这么做。”萧布衣沉声道:“你受了重伤。写一封信给辅公。说想见他一面。他若是你兄弟。一定会来。他若想你死。造反即可!”
杜伏威心头一颤。涩然道:“只有这个办法?”他不能不说。萧布衣分析的很透彻。有些人。只能共苦难。却不能共富贵。
萧布衣道:“这是最直接的方法。我不会因为一两个人。阻挡我一统的大业!辅公若来。我封他个大官。荣华富贵轻而易举。他若不来。我为了避免江淮军作乱。会最快的时间杀了他!何去何从。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萧布衣说的平淡。可杜伏威丝毫不怀疑萧布衣能做到这点。见到萧布衣脸色阴沉。杜伏威知道已不能犹豫。马上道:“好。我这就写信!”
杜伏威倒是说做就做。萧布衣竟亲自为他磨墨。思楠见了。喃喃道:“若是辅公知道。这封招安信是他结义兄弟所写。却是西梁王亲自磨墨。不知道有何感想?”
杜伏威写完书信。呈于萧布衣。萧布衣读了一遍。觉的没有任何问题。临走前对杜伏威道:“杜总管。你安心养伤。我已调百余亲卫保护你。我相信。这里一只鸟都飞不进来。你可以安心睡上一觉。”
方才是引蛇出洞。只怕敌人不来。所以萧布衣只让思楠保护。可到现在。已经斩蛇成功。为防节外生枝。萧布衣早就调人手前来。
杜伏威感激道:“多谢西梁王。辅公对我极好。还请西梁王网开一面。”
萧布衣笑容带着清冷。“他若归降。我当奉为上宾。他若是想造反嘛……哼!”
杜伏威心中一寒。只盼辅公能来东都一行。萧布衣转身出门。到了房门前。突然道:“你的妻儿。你可有线索去救?”
杜伏威脸现悲伤。“以梁艳娘的心狠手辣。只怕他们早就不在。不然我也不会要杀了她为妻儿报仇。”萧布衣点点头。大踏步离去。思楠紧紧跟随。见到花园府邸外都有兵士守卫。知道自己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等出了杜府。踏着清冷的月光。萧布衣、思楠并肩走在长街之上。夜已深。人不静。萧布衣并未骑马。却是想着什么。扭头见思楠望过去。问道:“你有话说?”
“正常的男人。若是妻儿落在对手的手上。必定投鼠忌器。”思楠缓缓道:“我只以为……杜伏威可能会留下梁艳娘。是以才杀了火凤。对于她的火弹。我不敢大意。”
萧布衣笑笑。“无妨事了。青龙他们。是死是活。已无关大局。只是没想到。无上王手下四将一军师。已全部殒命。”
思楠突然道:“杜伏威本来可以不杀梁艳娘。逼问她妻儿的下落。”
“你想说什么?”萧布衣皱起眉头。
“我总觉的……”思楠迟疑道:“他杀梁艳娘有隐情。”
萧布衣沉默良久才道:“杜伏威是个汉子。却也是个聪明人!他和太平道有所瓜葛。今日我虽不予追究。可他终究还是怕我日后提及。留下梁艳娘。听她胡言乱语。不见的能问出妻儿的下落。反倒有可能引发我的猜忌之心……”
思楠接道:“所以他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以后的前途。当机立断的舍弃了妻儿。杀了梁艳娘?”
她口气中有了忿忿之意。萧布衣望向长街尽头。“我给你讲个故事。”
思楠问道:“你想借故事说什么?”
“大业十年。杜伏威从长白山转战淮北。当时群盗四起。对他最有威胁的是下邳的苗海潮。双方激战多次。有一次。苗海潮找到杜伏威的栖身之处。带千人围攻。杜伏威几个手下战死。杜伏威孤身一人。带着儿子杀出重围。他浑身受创难以尽数。肠子都流了出来。差点毙命。他的儿子。却是安然无恙。所有的人都说他儿子命大。那是个奇迹。可你应该知道。杜伏威是因为对儿子的爱。这才创造了这个奇迹。”
思楠听着。突然想起了母亲。鼻梁微酸。对杜伏威的不满。已消失不见。
“江淮军经过那一次都知道。杜伏威为了儿子。性命都可以不要。这种父爱。我很明白。所以你说他为了荣华富贵。舍弃了妻儿。我并不同意。”
思楠道:“我不了解他。所以才做出这种判断。可是我还是怀疑他的用心。他如此的疼爱儿子。更让人奇怪。因为他本来应该是有还有一分希望。就追查下去的人。”
“杜伏威一生中。若说还有比儿子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一个义字!”萧布衣沉声道:“他舍弃妻儿。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兄弟之义!他舍命前来。舍却妻儿。是因为已将江淮军十万众的性命。抗在了肩上。所以他一定要杀了梁艳娘。他知道那是个祸害的根源。只想一刀两断。”
思楠止住脚步。半晌才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这男人的心。一样让人难以捉摸。或许……你说的不错。虽然我不赞同他的做法。”
她有些矛盾。但显然还是个可爱的女子。因为她懂的体谅。
萧布衣望着思楠。露出理解。“舍的舍的。有舍有的!为了江山、为了大业、为了前途、为了一帮还生死未卜的兄弟。男人的选择。有时候。真的很艰难。”
思楠沉默下来。萧布衣又道:“或许这时候的杜伏威。蒙着被子在流泪。只是你看不到而已。思楠。他如此义气。我当不负他的期望。”
“可惜辅公不见的明白。”思楠突然想到了什么。“萧布衣。辅公若不归顺。不如我去杀了他?”
她为方才自己的武断弥补。萧布衣摇头道:“思楠。就算要杀辅公。也绝对不能是刺杀。而要堂堂正正的杀!对付农民军和对付阀门不同。杀了薛举。他们只会为利益。选举个旁人出来代表他们的利益。可杀了农民军的首领。他们会为了义气。选举个人出来为首领复仇。不知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