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讲故事是曹云的最大爱好,他搓搓手就开始讲起来:“侯爷和孔将军当年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他们的交情还是在天启元年时种下的,那时广宁大败,十三万大军灰飞烟灭,不知道多少将军都剃头降了建奴,剩下的也就算不投降也肝胆俱裂,纷纷向着山海关逃命。当时广宁军里只有侯爷和孔将军领着不多的手下,发誓不灭建奴绝不入关,往旅顺投奔毛振南毛大帅!啧,两个好汉字义气相投,就捻土为香,结为金兰兄弟!”
说道这里的时候曹元狠狠地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又继续道:“以后侯爷在辽南,孔将军在辽东,都立下不少战功,虽然孔将军远远不能和侯爷的武功比,但大家只要一说到辽东,肯定也会都忘不了孔将军这条好汉。”
“侯爷后来富贵无比,但也从不曾忘了他的大哥,遵化一战前,侯爷被皇上任命为大将军、大都督,官拜元帅,统领天下兵马,那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气概?”曹云咂咂舌头:“当时孔将军不过一员偏将,但是侯爷见到他时,先是行了一个见过兄长的大礼,然后拉着孔将军的手向全天下的武将一个个介绍过来:这是我的大哥,我义结金兰的兄长!。”
围着听曹云说书的外地新兵越聚越多,他们发出一阵感慨后有纷纷问道:“那侯爷到底是为什么要杀要和他义兄反目成仇呢?”
“那是崇祯八年的大凌河之战了。”曹云摇头晃脑着,眯着眼就放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一样:“插汗大举来攻,辽西抵挡不住向朝廷求救,告急文书如同雪片一样地送入京师,你们都知道那时候侯爷已经被奸臣们陷害下野,先帝帝师孙阁老出关督师,下令征天下的精兵强将援辽,其中就有孔将军。当时因为孔将军是侯爷的义兄,所以奸臣们也从来没有放过他,对他总是多加刁难,连军饷、军粮都不给,孔将军的手下兵丁实在饥饿难忍,就偷吃了一只鸡,孔将军听说后为了军纪,下令将此人脸上穿箭游营,但那些人还是不依,对孔将军喊打喊杀,孔将军一怒之下犯下大错,扯旗作乱。”
众人听到此处都是默不作声,曹云干笑几声:“孔将军很快也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就向朝廷申冤,说自己是一时糊涂,请求朝廷刊载他多年的功劳上许他戴罪立功,让他的士兵吃饱再去大凌河前杀敌赎罪。当时正好在山东的侯爷亲自出马代登莱巡抚作保,许孔将军可以立功赎罪,孔将军听说就兴冲冲地赶来登州投降,在城下就看见侯爷笑着向他挥手,可是孔将军才一踏进登州,侯爷就把脸孔一板,喝令四周刀斧手把孔将军拿下,立刻杀头。”
没有听过这个故事细节的众多新兵都是齐声惊呼,曹云又是几声干笑:“当时孔将军苦苦哀求,不求侯爷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也求看在他抗北虏十几的苦劳上,给他一次自新的机会,说得就连登莱巡抚本人也心动了,但是侯爷却不为所动,还质问登莱巡抚说:此番处置,已经是事先商定了的,莫非孙大人要出尔反尔不成?把孔将军杀头后,侯爷还曾对别人说过:我义兄勇武非常,万一走投无路去降了北虏,才是朝廷大害!,跟着孔将军一起被处死的还有不少侯爷昔日在东江镇的故交,比如毛承禄、比如沈九成,还有耿仲明,登州这次但凡只要是领兵作乱的,侯爷不问缘由力劝登莱巡抚把他们尽数处死。”
众人顿时都是一片为孔有德叫屈的声音,一个个都认为黄石如此处置不但太无金兰之交的情面,更是太过不守信用,曹云亦叫道:“是啊,孔将军和北虏仇深似海,侯爷说他会去投北虏,这如何可能?如何可信啊?”
听曹云说完后,一直在边上静静听着的许平说道:“侯爷的处置也不能说是错,这些叛将虽然曾有功劳,但侯爷曾反问登莱巡抚孙大人:他们此番起兵作乱,导致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这些百姓又有何辜?正如当年袁崇焕冤杀毛帅,朝廷想着袁贼可能真能“五年平辽”就不予追究,让东江众将齿冷,今日若朝廷想着用这些杀人叛将立功而不替百姓申冤的话,那又如何能让天下百姓心服?侯爷说的是堂堂的正理,孔有德其情可悯,其罪难恕。”
听把总发话,那些士兵顿时鸦雀无声,倒是曹云犹自咕哝道:“季退思等众贼,都是孔将军的心腹,他们兴兵作乱也是打着替孔将军报仇的旗帜,登莱巡抚孙大人苦苦镇压他们三年,不但没有没有镇压下去,反倒让这几个贼做大,最后被皇上因贼势坐大而正典刑,今日竟然闹得要侯爷亲自出马,以我看还不如当年宽宥了孔将军,反倒不会有今日之患。”
“孙大人镇压不下去季贼那是孙大人的错,但是不能因为孙大人这事做得不好就说杀叛将那事也不对。”许平摇头道:“老曹我也不与你争,反正我认为朝廷法度就应该是公正的,侯爷说的并没有错。”
说完这话后许平就又开始指导起手下的工作来,按理说工兵作为技术兵种,所有的人员都应该经过教导队的培训,可是新军成立时间太短,就连许平这样的低级军官也只上过最简单的课程,所以他除了负责指挥全队行动外,还得参与教授知识给下属的一般士兵。
新军采用十人一果的编制,理论上果长这种士官必须识字,但是因为仓促也没有能够完成全部的识字课程,这就让许平很头疼,因为工兵的条例手册实际已经编写得非常细致了,如果他手下的果长都认字的话,那无疑能大大减轻他的负担,而现在许平这样的低级军官不但要做好自己军官的本份,甚至还要把士官的工作也兼担起很大一部分来。这种压力并不仅仅存在于许平这里,新军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有类似的问题。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练兵总理黄石下令缩编新军的编制,本来根据理论编制每个把总手下会有十个果长,但现在许平手下只有三个果长而已;而原本编制里每个千总带十个把总的编制,也被修改为每个千总现在暂时只带四个把总,各队人少不说更素质低下,这导致本来只该编两个工兵把总队的救火营,眼下不得不暂时编十五个。
正午时许平正带着手下们吃饭时,远方的官道上突然扬起一片烟尘,曹云皱眉盯着那尘土看了片刻,就伸手要去拿上游兵站和千总队发下的单子,许平已经放下饭碗站起身来:“不用查了,老曹,今天这时候不应该有马队经过的。”
等来者来到身前时,许平已经穿戴整齐,向着领头的将领稳稳地行了一个军礼。
那马上的将领匆匆回了一礼,扫视着四周的几十个士兵急叫道:“本将需要志愿兵!志愿兵!这里有愿意随本将上阵厮杀的志愿兵么?”
“将军,我们是救火营工兵队。”许平仰头看着马上的武将,从他的军服上看出这是一个游击将军:“报告将军,卑职是救火营工兵队第十一把总队把总许平,卑职的部下只接受过基本的武器训练,以及非常初级的工兵训练,他们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正式的战阵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