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越发迷人了,亲爱的,”他柔声说“这次你活着比你的尸体更让我开心。”金发男子抬起头。他的眼神让弗卡罗愣了一下,虽然仍笑得不着声色,可对面人流露出的渴望与专注让人很不舒服。他条件反射性地直视回去,他从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有所示弱,金发的男子慢慢站起来,平视他,放柔声音。
“自从分手开始,我每一天,都在思念你,”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他金眸的眼睑“漂亮的圣兽。简直是朝思暮想…”
弗卡罗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他熟悉凯洛斯的一切,从他的单纯到他的很毒,可这几个月他的变化太大了,他从不知道他的目光可以呈现出如此的黑暗,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悄悄流泄了出来,仿佛面对天敌的战栗…
他无意识地躲开他的触碰,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后悔起了这样的惧怕!他突然凑近他,轻佻地扣住他的下巴,挑衅地微笑“你这次来,是准备来帮助我吗,亲爱的?真是个体贴的好情人。”
“为了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金发男子用近乎痴迷的眼神看着他,那种温柔的语调不知为何让弗卡罗极不舒服,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喜欢乖巧的宠物,而就凯洛斯的话来说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强势了。杰林特失望地叹了口气“想不到他们的关系依然这么好。
我还以为有情人吵架可看呢,在这可怕的硝烟弥漫的战场,还有什么比与爱情相关的好戏…比如分手和通奸…更能让人消遣呢。”他打了个呵欠“我要睡觉了,我想不用替凯洛斯安排营帐了,他住到弗卡罗那里就行了。”
他说完,眼角无意间捕捉到弗克尔斯紧盯着一对情人的复杂眼神,同情地拍拍表哥的肩膀“你看,老兄,单相思和分手一样是人生的经历之一,你该做的就是保持愉快的心情等他们俩分手,然后你就会有机会了…”
发觉弗克尔斯没有在听他的话,他无趣地耸耸肩“果然我不该指望这些不解风情的军人懂得我的幽默。要知道打打杀杀对想象力损伤很大。”他又打了个呵欠,决定还是回去睡觉,昨天守了一整夜。
他的身后,弗克尔斯六神无主地看着弗卡罗和费迩卡互诉衷情,直到不忍心的杰林特又转回来,把他拽离了现场。“行啦,行啦,表哥,你该笑一笑。”营房里,杰林特很够义气地安慰他的朋友“你的脸色比财政大臣每月看到我的账单时还糟糕。”
“他到底在想什么?”弗克尔斯说,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他清楚费迩卡的冷酷与邪恶,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弗卡罗异样的执著。
“如果你知道他所有的想法,你肯定就不会喜欢他了,”杰林特说,一边吃着从厨房顺手牵来的果脯“因为不具备未知属性的东西没有任何可留恋之处。”
他把一颗果脯丢给他,那东西弹到墙上,然后无人问津地滚了下米,杰林特叹了口气。“我百分之九十九确定弗卡罗在利用他,剩下百分之一是礼貌性保留。
但那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他们是情人而咱们不是治安官,爱情虽然是世界上最缺乏隐私权的存在,可却也是世界上最隐密的事啦,不是当事人是无法了解哪怕一丁点儿的。”
“不,”弗克尔斯说“费…我是说凯洛斯,我从未觉得他会爱上什么人,一点也不曾怀疑过。”只是,无论多么渴望,有些东西注定不是你的,如果强求,便只会痛苦。
也许杰林特说得没错,他该去拯救所能拯救的人,他的人生注定是另一种,他的快乐和责任都在这里,他并没有足够强势的羽翼足以抓住费迩卡的发梢。他只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神。
“如果你从不曾怀疑,你这副愁云惨雾的样子是想干嘛。”杰林特说“很明显你心理不平衡,因为他对团长甜言蜜语,而见到你的脸就露出想劈一道雷到你脑袋上的表情来!好吧,我来安慰你一下,你的恋爱其实谈得比凯洛斯还聪明那么衣点儿…”
他咬着干果“那个人,爱得没剩下一点儿尊严,他在我面前大喊大叫,骂弗卡罗是个杂种…虽然他本来就是的…他告诉我他爱弗卡罗的理由是那个人拥有他无法拥有的一切,他也希望像他那样冷酷阴狠,有领导能力,可他做不到,他的残忍太孩子气了。
如果那样一个男人肯爱他,他不介意当垫脚石,因为‘爱情总会有矛盾’,我告诉他那个人从不爱他,他却说‘我知道’。”他哼了一声,枕着手臂躺在床上“他有时脑袋清醒的很,只是他从不想让自己清醒。”
他闭上眼睛,他的绝望曾经很吸引他。但现在凯洛斯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回忆起刚才弗克尔斯的话: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变得有些像弗卡罗,往意力全然集中在爱情以外的野心上,那是某种发自骨子里的气质的变化,他的脸庞俊美如昔,却全然不见了曾经的稚气与迷茫。
“是吗?”弗克尔斯说,寻找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凯洛斯就是这个样子,他永远处不理好那些矛盾,而且总会选择糟糕的那个,不知道是愚蠢还是天分。”
“现在他像变了个人。”杰林特说“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以前他是多么清澈明了啊。”“其实,也许并不那么难以猜测,”棕发男人喃喃地说“因为他永远只想一样东西…”
他的挚爱,唯有那一个而已。---营地外,猎人和猎物继续调情。弗卡罗轻佻地挑起费迩卡的一绺金发,放在唇边轻吻,他凑近他的耳畔,柔声道“那么,你没有死,亲爱的,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个小意外。”怀中的男人说,身边弥漫着魔力的气味,法师的本能让他心跳加速,激动不已。“什么意外?”弗卡罗问。
“一个死灵魔法,我不觉得你会明白。”费迩卡不耐烦地说,但身侧“药材”的气味让他的心情还不至于太糟。“你在干什么,弗卡罗,我从很远就嗅到了…迷人又可怕的香味。”“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乖乖死掉呢?”
弗卡罗柔声说,声音里毫无感情。“我告诉过你了,漂亮的圣兽,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因为你是我的。”法师说。
他可以感到那紧贴着他的躯体内部,强力跃动的心脏伴随着魔力的脉动,让他兴奋不已!弗卡罗的瞳孔猛地收缩,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凑近他的脸庞“别叫我圣兽!”
费迩卡微笑,这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微笑,没有任何讥诮与残忍,当他真心愉快时,那笑容温柔得让人心悸。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弗卡罗的头发,他的发丝很长,他放在手中慢慢把玩。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他说“我什么都听你的。”弗卡罗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然后突然抬起他的下巴,凶猛他攫住了他的唇。
他的动作像是想把他咬碎吞掉…费迩卡皱起眉,闭嘴,迪安!他在心灵魔法里斥退另一个愤怒的声音…显然他嗅到了喜欢的气味,他从没有和人分东西的习惯,何况是这么好的东两。
他再次不着声色压下血液中沸腾的感觉,这里还有另一个东西…那隐藏在空间深处的强大脉动,它在热烈地渴望着自己的血肉。像自己如此的渴望弗卡罗。那家伙竟想把那样的力量据为己有?他不屑地想。
当然,他知道他富有野心,可是这个人真的以为凭圣兽的力量就能控制它吗?不,溢散在外的只是微小的一部分,那通往另一个空间无底深渊里的力量,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他感觉到的,只是冰山小小的一角。
“那东西是什么?”热吻结束后,他不依不饶地问。身边的男人迅速眯起眼睛,警惕地盯着他“那不重要。”他说“只是某种猎取力量的方法罢了。”
“我并不想分你的好处,但也不希望受到连累。”法师做出无害的样子“你知道,混沌之初时诞生的可不只几个主神,其它的家伙只是离开了,但并不是彻底消失。希望你不要踢到最硬的那颗石头。它可不会受有恩报恩的人类道德观影响,也就是说它才不会听你的指派。”
如果碰到个主神层级的,那可有他受的了。弗卡罗看了他一会儿,表情慢慢放松下来,露出温柔的笑意“不,我探索的只是远古时残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并不那么强大,控制得了。”
他说“别担心,我总会做成我希望的事…因为得到任何好处都要代价,而我可以为力量付出无限的代价!”
他的眼中有赤裸的野心和不可逆转的坚决。从某个角度来说我并不讨厌这个人,费迩卡想,但我不会介意把他拿去为那强大的魔力献祭,因为我是他的同类,太蠢的人只能当牺牲品,因为他甚至不明白他真正招惹的是什么。
“你在做类似于游吟诗人口中唤醒大魔王的举动,当然力量总归是要被叫醒的。”费迩卡说“你有什么方法?”
“无论什么船都需要舵手,”弗卡罗笑起来“只要你懂得掌控。”“掌控?”法师柔声说。你掌控得了?他在心里冷哼。他伸出手摘下一片木樨叶,在手中揉碎。
弗卡罗愣了一下,那本应是绿色的汁液,竟然呈现出一片红色,染红了他白皙的指尖,像溢出的血。费迩卡丢掉手中的碎叶“我是一草一木,一风一水,我是一切…它已经来了,弗卡罗,你该知道那是什么,你有把握吗?”
他背出《光明书》中的台词,并不看他。“它已经相当古老了,现在看来它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一点,但现在至少说明离它苏醒之日已近在眼前。”弗卡罗说,盯着另一个人被红色汁液染红的手指,意识到也许和他谈论一下对自己有些好处。
“过久的放逐已经腐蚀尽了它的意识,只留下力量、或许还包括少量的记忆,我只要拥有足够的意志力便能取得控制权!
也许并不容易,但我想我能主宰它,不是吗?”他把玩着身边人的手指,放柔声音。费迩卡在心中冷哼一声,这个人真是白痴得够彻底…血肉之躯不可能得到神只的力量,这是造物规则…除非你取而代之,换句话说,就是“封神”但规则中又有着另一种平衡,即既然这只不知名的魔神已被自然淘汰,就说明已经没有人可以“成为它”了。简单地说,规则不允许人类取用它的力量…当然如果弗卡罗只是毫无野心地想要一丁点儿他无话可说…这可真是剑士的一贯作风,做事毫不顾忌常识。
“你会成功的。”他心不在焉地说,然后看着弗卡罗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可没兴趣管他那肯定不会成功的结果。他渴望的远比这个人更多,他的野心也更加巨大。
“我能去看看吗?”费迩卡问。弗卡罗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法师沉默地在那人身后,唇角缓缓扯出一个笑意“规则”
并不是无法打破,它有自己的漏洞,只要你足够聪明。在此之前,他得藏好自己的野心,他还需要再观察。毫无准备的冒险是弗卡罗的错误,那么他便注定成为另一个人的踏脚石,他可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古老的石墙已近在眼前,看上去残破不堪,倒是有些像某个神殿废墟处的残壁。费迩卡眯起眼睛,打量那之上自然呈现的胚胎,远古的魔力将通过这里回到人间,它已被放逐了亿万年,一想到那里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知识和力量就让他兴奋得发抖。
“它自然呈现了这么个东西,”弗卡罗说“我猜测这胎儿也许代表了它力量壮大的程度…”
“显然你的魔法课成绩并不值得骄傲,”费迩卡故作惊讶地说“胎儿是‘门’的意思,古魔法里代表着从生到死,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门的标记,你是不是骑士小说看多了?”
弗卡罗的脸色冷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是吗,凯洛斯,你变聪明了,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嗯?我可不觉得每个人都知道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