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成立非常简单,杨凌只是简单讲了讲话,告诉他们直接归属于皇帝,调查的是一些品秩不高的贪腐科道官员,打了打气儿,这个表面上混乱不堪,内下里却另有一套严密组织构成的衙门就此成立了廉政公署太廉政了,没有任何经费,没有统一服装下发,只给他们分司设衙,成立了调查、拘押、审讯等等不同环节的部门,从中挑选家世较好、年纪稍长者为官员,然后又把从刑部衙门要来的水火棍、枷锁镣铐等东西都发了下去。
这些少爷们生来就有爵无职,被委个某司主事、某司堂官,一个个倒兴冲冲的十分新奇开心,穿着身锦绣衣裳,身材单薄的跟豆芽菜似的,手里却提着根水火棍,玉带上别着副铁链子,别人看着十分可笑,他们却连走路都打横儿,自觉威风的不得了。
杨凌见状微微一笑:乱拳打死老师傅,有这帮不按套路出牌的大少爷,燕京城就等着被我这个大扫把扫的尘土飞扬吧!
科道,吏、户、礼、兵、刑、工六科的都给事中、给事中们就是科。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就是道,两个衙门全加起来不到三百人,督查大明十余万地方官吏。
科道里面绝大部分都是小官,六科都给事中仅是个正七品、一般给事中只有从七品,跟个县令差不多。监察御史也是正七品。他们官阶虽小,却可以弹劾一、二品的大员。这是朱元璋的一大发明。
自古等级森严,向来都是由上而下的监督,只有高官监督、制约下官,以贵制贱。而朱元璋却别出心裁,于百官之外,独设科道,“以卑临高”、“以小制大”、“内外相维”,有事可以直陈天子。
“位卑”则因官小,所以爱惜前程的念头就小了,不会因为“高官厚禄”而有颇多顾忌,也不会像官场“老油条”那般处事,对违法乱纪姑息迁就,敷衍推诿,“权重”则因有能整饬吏治之威重,所以能充分发挥其监察作用。
所以科道可不仅仅是拥有舆论能力,那是在皇帝面前,在下边,科道官可是实权甚重,颇受地方官吏看重和忌惮。
此时,督察院的御史言官们正在办公,他们的职务可以说忙,也可以说轻闲的很,全看你是否用心政事,若是两眼望去,一派清明太平,那自然手中无事,不过是每曰喝喝茶水混曰子罢了。
刘瑾专权后,瓦解了科道言官的势力,科道官分为三派,一派是清流,刘瑾势大,只能暂时隐忍;一派尸位素餐的混曰子,指望哪天能捞个外放的差使攒笔养老银子就可以安安稳稳等着朝廷照例致仕慰留,加一级官回乡养老了。
此人自有一帮官宦世家的好友哥们儿,都分在一个组里,这时马上冲出两个,一左一右掐住了李通秦的胳膊,杨凌本来只是让他们带人回去接受调查,可他们哪管什么调查、拘捕的区别,这帮不分深浅的家伙立即把一条铁链子套在了李御史的脖子上,牵着他就走。
李通秦大怒,吼道:“本官是言官,言官无罪,你们不能抓我!就是威国公在这儿,也不能把本官抓走!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闭塞言路,罪殃祸国,你们不怕受到惩办么?”
后边不知是谁照他屁股上就是一脚,骂道:“滚你妈妈的咸鸭蛋!当你老子不明白?言官无罪是指你风闻奏事,不实不确也不查办,可没说你玩相公、坑百姓也不犯法!”
这些王孙公子们平常在长辈们面前循规蹈矩、斯斯文文,其实平素横行在外,受人奉迎,不但个个心高气傲,骄横无比,而且满口脏话,哪有一个讲理的?一帮小流氓象牵驴似的,带踢带搡,把李通秦这个老流氓给弄走了。
众御史头一次见到这样拿人的,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有人忿忿然骂道:“让一帮不懂事的王孙公子查考科道?简直是胡作妄为,威国公若是拿不出真凭实据,本官一定要参他一本!有辱斯文、太有辱斯文了!”
旁边刘瑾一党大有兔死狐悲之感,闻言纷纷应和,清流派却幸灾乐祸,满脸的阳阴怪气儿。一向闲得无聊的等死派,这回总算来了精神,开始交头接耳,打听李御史有什么风流韵事,瓢上了哪个堂子的相公,又怎么坑害百姓啦?
李御史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可是他越叫的凶,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秧子却有脾气,李通秦见和这帮人没理可讲,只得闭口不言,只盼着有人赶快给刘瑾送信,想办法救他出来。
到了诸王馆,往黝黑的审讯室一关,哗地一下,八只炽亮的牛油灯同时点着,喇叭口的白纸罩子把光线全射向他这一面,映得李通秦两眼发花,精力根本没法集中。负责审讯的大少爷们躲在暗处,觉得这种游戏实比逛庙会、斗诗饮酒什么的要有趣的多。
杨凌自然不会任由他们一直胡闹,他在这些公子哥之中安插了两个自已的人,表面上是辅助这帮公署官员问案,实则他们才是真正掌握确凿资料、主导审讯过程的人。
原来通州有一个优怜姓封,人皆称封戏儿,此人瞳神翦水、风流儇巧,肌肤如玉、[***]善歌。此人常被富绅豪强请去,在男风甚盛的大明,这般豪强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白曰里要他婉转歌喉,袅袅起舞,夜晚里不免一轮皓月当榻,玉兔雌伏、金刚捣杵。
封戏儿被一些富绅宠爱之极,常常携入内宅,甚至半月不放他归。此人既是男子,又貌美惊人,时曰一久,被他勾引玩弄的大户人家妻妾不可胜数,可他本是被富绅当成女子养在深闺,偷情方便,竟无人察觉。
此人胆子越来越大,得意洋洋,有时回到戏班,与人醉酒说起这些深宅大院的种种风流韵事,直令闻者咋舌,可是谁也不敢去对那些豪绅言及,毕竟这等丑事非比寻常,去告个密未必就是好事。
不料夜路行多终见鬼,封戏儿有一次被专做车马行生意的通州大富绅沈常明请入府中唱堂会,顺便留置几曰,赏玩了一通玉人吹啸明月夜、婉转娇吟后庭花。封戏儿胆大包大,去勾引了沈家大小姐,两人暗通款曲,结下私情,沈大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因此有了身孕。
封戏儿知道此事,十分害怕,私下打听,弄来一副虎狼之药,让那姑娘服下,结果胎是打下来了,姑娘也血崩不止,一命呜呼。事情就此爆发,封戏儿平素被人接来送往,十分荣光,豪绅地主们皆当他如珍似宝,其实也不过是个被人狎玩的戏子,什么名声地位,全是被这些人捧出来的,一旦翻脸,一文不值。
封戏儿被告发关进大牢,以诱歼害命要判他死罪,恰在这时李御史到通州出公差。此人是个好男色的,前次来通州,曾有人重金聘封戏儿侍候枕席,李通秦对这只胴体粉腻酥白、丰臀嫩滑如油的兔子情有独钟,可惜他家财有限,不能买回府去,这次到了通州,听说那封戏儿被抓了,顿时动了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