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凰权·弈天下)

作者:天下归元



    他不怎么吃东西,将干粮坚持给了五彪,自己只大量喝水,不过两天他便瘦了下去,颧骨都微微突起,但眼睛却越发的亮,熠熠逼人。

    这里是长宁青木县,刚进入长宁不久,那守门官见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很惊讶。

    这回赫连铮住在客栈。

    五彪们心中其实是有疑问的,既然追兵在后不死不休,为什么不昼夜不休尽快回到草原,好调集重兵将对方灭掉?何必要停下来休息?

    赫连铮对此并无解释,他越发沉默,似乎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想省下了,好用来对付源源不断的追兵。

    “都睡吧。”他道,“还有硬仗要打。”

    六个人包了一座院子,却住了一间房,三隼犹疑良久,问赫连铮:“王,为什么不想办法通知长宁小王爷?”

    赫连铮沉默半晌,他下巴上长出青青的胡茬,神色有点憔悴。

    “不能。”良久后他简单的道,“路之彦知道,知微也就知道,我不想。”

    凤知微知道,必然不顾一切出京,可是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出京?别人正等着逮她和草原的私下勾连的证据呢!

    赫连铮闭上眼睛,默默的数着时间。

    天光有长短,人命有寿夭,凡事尽力就好。

    “咻!”一阵灿烂的烟光亮起,惊弓之鸟的五彪抓着武器就跳起来,结果发现不过是临街一家娶媳妇在放烟花。

    几人互视一眼,自嘲的笑笑,英武勇猛的草原汉子,如今成了草皮下在洞中探头探脑的仓鼠。

    隔壁那家和客栈一墙之隔,这间院子也对着人家后院,隐约听见喧哗笑语,似乎新娘子已经拜过堂,被送入洞房。

    四面语声穿墙而过,都是对那新娘美色的赞叹,五彪们听着,其中五雕便有些坐立不安吗,看着赫连铮脸色却不敢动。

    兄弟们看在眼底,虽然心情惨淡,却也露出一丝笑意——老五英雄一世,好**却是改不掉的毛病。

    院外传来敲门声,大概是小二送吃的来,五雕唰的站起,道:“我去接。”大步走了出去。

    从房内到门口只有一小截路,倒也不怕出事,众人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都含笑看他出去。

    五雕在门口接了小二送来的饭,眼睛鬼鬼祟祟瞄过墙头,这墙边有一截是镂空的花墙,他心痒痒的想多看一眼。

    这一看,眼睛便直了。

    ……

    屋子里众人看见五雕在门口似乎磨蹭了一会,随即转身,一步步的走了回来,很不甘愿的样子,都笑,道:“这样子能看个什么?还不赶紧回来?”

    说话时五雕的脚已经迈进了屋内。

    他逆光进来,脸孔模糊不清,众人都不在意,唯有一直闭目养神的赫连铮突然眼睛一睁。

    他眼睛睁开的同时。

    “啪。”

    五雕手里的食盒突然掉落,饭菜泼洒了一地,坐在最前面的二豹险些被烫着,赶紧跳起来一让,笑骂:“你小子看见什么了魂都飞了——”

    他的话被堵在了咽喉里——饭盒落地的同时,五雕向前一栽,正栽在他怀里,张开嘴荷荷几声,却说不出话,随即七窍都缓缓流出血来。

    黑色的血。

    鲜血流出的那一刻,赫连铮已经跃起,却并没有去接五雕,而是抬手一掌,劈在了墙上。

    轰然一声整面墙倒塌,烟尘弥漫里墙后一个手拿着怪异吹筒的红衣女子愕然抬起头来。

    长刀如闪电一亮,直接刺入她因为惊愕而张开的嘴中!

    自口入,自颈后出!

    烟尘尚未散尽,血花已经喷开!

    几道黑影扑了出来。

    一声冷笑,赫连铮并没有着急抽刀,直直拖刀向前一步,长刀生生穿裂那假新娘头颅,横拍向袭来的黑衣人们。

    他的刀横拍若飓风海浪,凶猛呼啸,穿过一人的****,必将再捣另一人的胸膛。

    他不管后背,后背有剩下的四人在亦步亦趋守护。

    烟尘缓缓散落又腾腾而起,被刀风剑光搅动如黄色纱幕,那层黄色纱幕里不时有深红血珠成扇成串掠过,泼辣辣洒开如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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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人数减少,烟尘将散的那一刻,赫连铮忽然发出一声唿哨,没有系缰绳散在院中的马们立即撒蹄而来,赫连铮与四彪半空扭身落于马上,毫不犹豫拍马直奔院门。

    大门还关着,赫连铮那匹彪悍的坐骑抬蹄猛踹,轰然一声大门倒塌,一阵乱尘里五人再次长驰而去。

    黑影一闪,几个黑衣人追了出来,脸色难看的看着一地尸体,半晌打头的人跺跺脚,道:“我还不信这个邪,所有人继续追!一定不能让他回到草原!”

    ……

    第六日。

    山北。

    “马累了,先喂马。”赫连铮停了马,下来的时候晃了晃。

    两双手伸过来,将他扶住。

    手的主人对视一眼,眼神晦暗而苦涩。

    三隼和八獾。

    七彪,只剩下了二彪。

    二豹死于长宁和陇北边界的清风镇,一枚冷箭葬送了他的性命,七鹰在赫连铮有次对战失足时抢先垫在了他的x下,将自己的胸膛迎上了对方的剑。

    就连大王的马,也在一次渡河时受伤,被赫连铮狠心推进了河里。

    相伴多年的爱马沉入河水中时,赫连铮连表情都没有。

    和兄弟们死的时候一样,他不浪费时间哀伤或收尸,他只在杀人。

    到了现在,剩下的二彪对赫连铮也没了怨气,只有他们最清楚,这一路大王何其艰难。

    他几乎不吃不睡,一直在杀人杀人,大部分的敌人死在他手下,大部分的攻击接在他手里,这一路他的伤口比所有人更多,很多时候他们以为他会倒下,结果最后倒下的还是别人。

    追兵很明显也被激得疯狂或者说无奈了,一心想将他们留在内陆,但是无论怎样的手段,暗杀、包围、设陷、他都有办法脱身而出,那是暗夜里的雄狮黑山中的猛虎,平日里不展露利爪,却在最要紧的时刻,探出掌来,嚓一声,五指中锋芒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