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石轰隆隆的****下去,在极深极深的渊下发出空洞的回声,听起来就像一个人****。
吱呀一声窗扇大开,二皇子探出头来,有点遗憾的向下看,下方是茫茫云海,什么都看不清。
他皱眉望着崖下,低低道:“这家伙,真稀松,我不过想先吓吓他问出主使再杀,他倒吓得失足……可惜没问出什么来。”
他一点也没抬头看,缩回身子,砰一声关上窗户。
崖壁上紧紧相拥的两人,同时撇嘴笑了笑。
凤知微对宁弈做了个口型,问:“你没事吧?”
宁弈不答,温柔的看着她,一向沉冷的目光里柔情微微绽放,荡漾了星光,醉了月。
他突然伸出手指,小心而细致的擦去她因为紧紧贴壁而下,而在脸上沾着的夜露和泥泞。
山壁嶙峋,摩擦得面具已经有了破口,好在没伤着她的肌肤。
凤知微有点不自然的躲着他的目光,指指崖上,示意翻上去,宁弈摇摇头。
凤知微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黄大人既然被“灭口”,黄夫人必然也不能让她活着出去,现在黄夫人休息的客房,已经很危险。
两人对视一眼,凤知微突然张口,在他耳边轻轻道:“长宁使者。”
宁弈眼神里露出赞许的笑意,点点头,一扬下巴,指向崖的另一边。
凤知微知道他的意思是长宁藩的使者在那边,那位使者不胜酒力,先前就去休息了,而且这人也没有武功。
两人此时贴在崖壁上,宁弈背靠山壁,单手扣着山壁,脚踩一块突出的山石,凤知微背贴着他的胸,被他紧拥在怀,山风吹得衣袂鼓荡,乌发交织飞舞,x下万仞云海,头顶万顷碧空,茫茫远山奔入眼底,浩浩疆域极目驰骋,远处苍蓝的天际里,隐隐露出一线淡青色的晨曦,无边无垠的伸展开去。
天地须弥,人如芥子。
极渺小,极广大。
极危险,极旷朗,
虽然知道这不是沉迷的时机,两人依旧为这一生里难以再次遇见的浩阔场景而微微出神,风自幽邃尽头奔来,涤荡呼啸,扫入心胸,两人都似于同时听见,彼此内心深处悠长的浩叹。
江山多娇,却不与人共老。
半晌凤知微轻轻一叹,微湿的眼睫不知是露水还是别的什么,簌簌眨落一点晶莹。
宁弈抱紧了她,下巴在她柔滑的发丝上蹭了蹭,眼神迷离。
凤知微一笑,一抬手,手中匕首精光一亮,割断了那截丝绳,随即匕首在山壁上一戳,身子一翻翻上匕首,往长宁使者的房间爬去。
宁弈紧随其后,护在她x下。
两人很快爬到那间屋子的后窗下,漱玉山庄追求旷朗自然,使者的这间房间,后窗是大排的轩窗,虽然都关着,但也难不倒这两人,凤知微贴在崖壁上,用匕首去撬窗的插销。
忽觉腿弯一暖,一低头看见宁弈抱住了她的腿弯,看她看下来,也仰起脸,对她露出淡淡笑意。
今夜他的笑,和平日或荡漾或****里都带了几分凉不同,难得的干净而温暖,跳跃着微微的热意,像永夜里一点深红的星火,远,却那般真实的暖着。
凤知微怔在那样的眼神里,忽然想起那年,也是一处崖壁,不抵这高,不抵这冷,不抵这险,也有人轻轻抱住了另一人的腿弯,许诺要做另一人的眼睛。
那时往下,这时往上,那时是她抱住他,这时是他抱住她。
宁弈手掌的热力透过来,似要深入肌骨,她颤了颤,一瞬间眼前掠过那年山寺的夜雨。
当年山寺听夜雨,湿了谁袍角的落花。
凤知微收回目光,垂下眼睫。
极轻微的“咔”一声,窗销被拨开。
无声推开窗扇,肩头一耸,宁弈抬手将她一送,凤知微青烟般掠了进去。
一落地便直扑床榻,手中青光一闪已经递了出去。
身后落足微响,宁弈也已经扑了进来。
凤知微在一片凌厉的风声里,手掌控向那人咽喉,她身子轻盈轻功比宁弈还要高上一筹,这一全力扑出,瞬间便到那人身前。
对方没有武功,却被风声惊动,惶然掀被而起。
黑暗中奇异的光芒一闪。
似乎是明亮又暗淡的淡银光。
凤知微眼角一瞥心中轰然一声,暗叫不好,然而招式已经用老无法收回,百忙中只来得及一脚将一个凳子踢出去,挡住随后扑来的宁弈。
银光一闪,她伸出的手一痛,如同被钳子钳住,随即身子一倾,已经被一股大力狠狠拽了过去。
随即一双冰凉的手指,冷而迅速坚决的,轻轻搁上了她的咽喉。
凤知微苦笑。
原想将自己的手指做了人家的刀俎,结果却轮到自己成为鱼肉。
身后那人气息阴冷,像隐在月色暗处一条银环蛇。
他动作缓慢而精准的坐起来,坐的姿势毫无漏洞和死角,不仅凤知微钻不了空子,连随后发现事情不对的宁弈也只得停住。
“嚓。”
身后那人点燃了火折子。
火光照耀着一点烂漫闪烁的银光,不觉得光亮,只觉得像流动的诡秘的眼。
金羽卫指挥使。
凤知微无奈一笑——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朝廷第一擅长潜伏和伪装的人,能在这位置盘踞多年,岂是好对付的?只怕早就发觉了调虎离山之计,一时找不到他们在哪里,却又确定他们在庄内,而此时要想出庄,只有挟持那位极其重要而又没有武功的长宁藩使者,所以他老人家哪儿也不找,省心省力,在这里守株待兔来了。
想想真是令人吐血啊,一路惊魂眼看便要成功,却在这人手里折戟沉沙。
身后那人慢慢绽出一丝笑意,今晚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也像因为不常开口,而显得磨砺般的沙哑。
“我等你们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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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和晚上有事,怕断更,提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