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气息悄悄吹在耳侧,拂动她鬓边发丝,微微的痒,那气息是春日蔷薇冬日流泉,藏着细密的刺,浮着沁凉的冰,乍一感觉美不胜收,靠近了,却是万劫不复。
正如此刻,圣驾驾临,万众参拜,他却俯靠她肩姿态旖旎,看起来着实****而放肆,四周伏在地上的官员都偷偷转过了眼来,看着这“一对男子”,眼神比宁弈的姿态还****。
楚王****,男女通吃之名,帝京无人不知。
却没有人知道调笑姿态底的阴毒杀机——他锁住了她的经脉,不让她下跪。
帝驾至而不跪,大不敬——他摆明了要借刀杀人,想让她被皇宫侍卫以大不敬罪名,立即拖出去杀了。
明黄銮驾已隐隐出现在大开的正门侧,此时人人皆跪,凤知微便坐得鹤立鸡群,人们惊讶的目光,都开始射过来。
凤知微低眼,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春风容颜,冰珠般的琉璃光华眼眸,眼眸深处一抹笑意森然。
她突然微笑,不急不躁端坐平静,“……因为草民想着将要和王爷一同赴死,激动出汗。”
“哦?”
“王爷不会真的以为昨夜草民只是贸然闯入吧?”凤知微悠然道,“密楼深掩,机关重重,当真会有人能误打误撞,走近那里?”
她语气泰然,眼睛却紧紧盯着正门,最前面明黄龙旗已经招展入眼帘,圣驾马上就要驾临。
宁弈脸色不变,眼眸却暗沉几分,这正是他没有在刚才立即下手的顾忌,一方面是这种场合由他出手灭口不太方便,另一方面便是担心凤知微另有指使。
而凤知微此刻毫不避讳提出,更加深了他的怀疑,而一旦凤知微另有主使,必得顺藤摸瓜找出背后主谋,那这小子的命——
他微一沉吟,御林军齐整的脚步声已在逼近,铁青色的盔甲在清晨日光寒芒闪烁逼人而来,最前面的侍卫,已经可以看见场内一切,正用鹰隼一般锐利的眼光扫视场内,搜寻所有不利于陛下安全的苗头和人物,他的目光,即将扫到官棚——
“那批地下奇军,昨夜去做什么了,现在又在哪里呢?”凤知微掉开眼光,不看正门,却开始怡然自得四处张望,“咦,我有好几位政史院和军事院的同学,今天怎么好像没来?”
宁弈目光一闪,突然一声冷笑。
冷笑未毕,他手一推,凤知微只觉得浑身一轻腿一软,身不由己向前一栽,额头碰上地面。
此时侍卫目光正好转过官棚。
而山呼声起,众人俯身尘埃。
凤知微伏在地下,手心里的汗瞬间湿了地砖。
身边月白绣银竹清雅袍襟铺开,宁弈跪在她身边,在震耳的山呼声中低声而清晰的道:“你还有同伴多少人?现在都去做什么了?昨晚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凤知微转头,对他微笑,“殿下,您不会突然变笨了吧,您觉得我会现在告诉你?”
眼神一闪,宁弈微笑:“迟点告诉我也可以……就怕你耐不到那时辰。”
明黄銮驾已经过去,他伸手,状似亲密的搀凤知微起来,凤知微也不避让,大大方方任他扶起——反正命都在人家手上,占点便宜有什么要紧。
两手相触,凤知微坦然,宁弈却突然一怔——刚才他只感觉到她手心冰凉满是冷汗,如今冷汗已去,这一触间便觉出了掌心细腻的触感,软凉如玉,那手掌大小和握着的感觉,不知怎的似曾相识。
他想抬起她手掌再看看,凤知微却已经将手收了回去,偏头向他一笑。
她一笑间目光温软,又看得他心中一动,一动间警惕便生,想起面前这个人心思机变狡诈多智,眼神立即又冷了下来。
两人如前坐了,凤知微突然看见燕怀石站在斜对面,用一种古怪的神情看着她,顿时大喜,悄悄翻遍身侧,扯出浅蓝色的****袖口,对着燕怀石晃了晃。
燕怀石看着她,神情似有疑惑,凤知微发急,将衣裳更扯出来点——蓝衣——南衣——
身侧突有人问:“你在做什么?”
凤知微立即收好袖子,正襟危坐:“热,凉快下。”
宁弈似笑非笑看着她——真难得居然有人睁眼说瞎话还毫无愧意,这阳春三月,晨间微凉,怎么会热?
眼光一落,不知怎的便落在她颈间,书院秉承天盛国风和院首大人****,学生衣装都领口宽大半露锁骨,凤知微本来是掩得严实的,偏偏刚才扯****暗示的时候,将衣领已经大大扯开,她自己忙着耍心机也没有在意,如今便不知不觉养了宁弈的眼。
晧颈如玉,说玉也嫌太僵硬,倒似新剥的鸡头米或新棉的绒,透着三分软一分嫩一分载了日光明丽和月光晶莹的润,其下锁骨纤细,细到令人觉得眼光落上去都嫌沉重摧折,而锁骨下的肌肤,让人觉得薄而透,像名窑最珍贵的瓷,顺着那肌肤向下,有微微的……
宁弈目光突然一凝,一凝间凤知微却已知觉,立即伸手掠鬓挡住他视线,手从鬓边落下时,已经不动声色将衣领整好。
她垂目看着自己衣领,心中暗叫一声好险,又想自己的束胸布散开没?宁弈刚才没看到什么吧?
百忙中抬眼向对面一瞥,燕怀石已经不见,凤知微似忧似喜,也不知燕怀石到底看懂她意思没。
此时銮驾及诸王公已经进入正堂,在白纱后纷纷就座,唱名声里听出人来得齐全,除了五皇子没来之外,皇帝太子及诸皇子都来了。
辛子砚依旧大袖飘飘,不热的天气挥着个折扇上前致辞,潇洒自如,和当日在****墙上跌下的狼狈不可同日而语,也丝毫看不出心怀什么鬼胎,凤知微看着他,目光却透过白纱,白纱后,就是天盛皇朝最尊贵最重要的一群人,而在今天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正如身边这个人,他的目标到底是谁?断不可能是所有人,他不掌兵权,而京中九城兵马司一万八千人虽然号称由他统管,调兵权却在太子手中,护卫皇宫的两万长缨卫则由七皇子负责,京城二十里之外,就是护卫帝京的戍卫营,就凭昨夜那些人,试图对所有人动手,等于自寻死路。
那么,皇帝?太子?皇子中的劲敌?
动皇帝绝非明智之举,太子?宁弈向来被认为是太子党,失了太子岂不是失了靠山?其余皇子?只要皇帝和太子还在,其余皇子动了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