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乘凉
月上树梢,傅庭筠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长长地透了口走转身回了二堂。
两个妇人正在厅堂收拾杯盏,见她进来,忙笑着上前行礼,其中一个还道:“赵大人说,今天的月色很好,问姑娘想不想到院子里赏月?如果姑娘有这雅兴,就让我们搬了胡 床 出来,再让我们洗些瓜果摆盘。”
赵凌把自己的内室让给了她,唐小姐领着两个丫鬟住在了二堂后的厢房,两边都不方便。他这两天准备在司房里过夜。
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傅庭筠蠢蠢欲动:“天气这么热,到院子里乘乘凉也好!”
两个妇人先前表错了情,正是想找机会挽回的时候,听了这话,两人丢下手里的活忙着打水服侍傅庭筠沐浴,待傅庭筠梳洗一番出来,厅堂、院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铺着竹簟的胡 床 搬了出来,放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矮几上青花瓷的高脚果盘里摆放着洗好的葡萄、杏子,切好的西瓜、甜瓜和一壶沏好的茶。
“姑娘看还缺些什么?”两个妇人陪着笑脸迎了上来,一个恭手和傅庭筠说着话,一个在旁边帮她打扇,“我们这就去办!”
自从傅庭筠回来,两个妇人一直忙活到现在,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面颊上,满身的汗味。
傅庭筠并不是那种和下人斤斤计较的人,想着赵凌以后还要这她们服侍,笑着接过了妇人手中的扇子,道:“你们想的很周到。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们也忙了一下下午,都回去歇了吧!”
两个妇人见她和颜悦色,并不和她们计较,面露喜色说了很了恭维的话,这才退了下去。
那棵桂花树有合抱粗,此时正是茂盛之时,油绿色宽厚的叶子间缀满了金黄色的花蕾,偶尔有两朵盛开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
傅庭筠穿着白色的细纱衫,摇着扇子躺在桂花树下,透过斑驳的树叶望着皎洁的月亮,心中无比的安详静谧。
突然间好像有道深邃的目光正静静地望着她。
她立刻想到了赵凌……
嘴角就绽开了一个愉悦的笑容急急地坐了起来,看见了一双灿若晨星的眸子。
傅庭筠的脸就不可抑制地烫了起来,一时间竟然有些心慌意乱,问了句:“你,你用过晚膳了没有?”
话音一落,她只觉得脸更烫了。
他在一旁的院子里宴请那些总兵、总旗的时候她在二堂宴请那些总兵、总旗的太太,两人一个在二堂送客,一个在大门口送客,她都洗澡沐浴了,他又怎么会没有用晚膳呢?
赵凌缓缓地朝她走过来月光下,他柔和的表情温 暖如初春。
“只顾着喝酒了,吃了半碗面条。”他说着,神色自若地坐在了胡 床 上,“你在后堂应酬那些太太,有没有吃饱?”说完,他望着矮几上的果碟:“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傅庭筠也只是胡 乱吃了一些。不过因为她下午坐车,人很疲倦,食欲不振没觉得饿。听赵凌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般宴请人都吃不饱的。
她忙站了起来:“我去给你下碗面吧?”
“不用了!”赵凌拉了她的手,“喝的有点多,不想吃东西。你给我剥几个葡萄吧?”说完,很自然是放开了傅庭筠的手。
傅庭筠也没有在意,坐下来帮赵凌剥葡萄。
赵凌就在一旁给她打扇。
她剥了一茶盅的葡萄,插上牙签递给他,又顺手接过他手中的扇子帮他打扇。
他接过茶盅,一面用牙签挑着吃,一面抽空和她说着话:“要不,你过了中秋节再回去吧?”
“谁让你当着那些人说你重要的公文忘在家里了,我是来给你送公文的。”傅 庭筠笑他,“现在公文送到了,我怎么能总住在你这里呢?过几天是盂兰盆节,不方便赶路,我过了盂兰盆节就走。”她说着,声音渐带几分羞涩,“你有空,也可以回家看看。”
赵凌大为后悔:“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对他们说你是来给我过生辰的。”
“又胡说八道。”傅庭筠想到赵凌说她是来给他送公文时,几位百户半信半疑的表情,嗔道,“你生辰还有两个月呢,谁会相信?”
“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赵凌不以为然地道,“大家不过是要找个借口罢了。”他想着自己中秋节应该可以回去看傅庭筠,立马改变了主意,笑道,“也行。你过了盂兰盆节再走,我们到时候去放河灯。”
能和赵凌一起去放河灯,傅庭筠自然高兴地应了,还道:“那我准备些祭品,到时候我们也到庙里去祭拜一番。”她想到那些和赵凌一起打仗却阵亡了的将士,情绪有些低落起来,“我黪抄几卷《尊胜咒》、《目连经》,《孟兰 经》,你帮我供奉给菩萨。”
她是为了他才抄经书的吧?
“好!”赵凌朝着她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目光中一片明了,反让傅庭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有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两人不由皱眉。
就看见穿着件月白色湖州夏衫的唐小姐走进了院子。
看见赵凌,她微微一愣,随后绽开一个美丽的笑容:“我还以为只有傅姑娘一个人在这里赏月,想来和傅姑娘做个伴,没想到赵大人也在!”她上前给赵凌和傅庭筠行了礼。
既然知道赵凌在这里,你还做出这番煞风景的事来!
傅庭筠在心里腹诽着,笑着和唐小姐见了礼,见唐小姐没有走的意思,回屋端了把凳子请唐小姐坐下。
唐小姐笑道:“赵大人和傅姑娘在聊什么呢?盂兰盆节就要到了,我听人说,每年的这人上时候,上至总兵府,下至各卫所都会请了道士和尚来做法事,赵大人,今天碾伯所做法事吗?”她眼里闪烁着泪光,“傅姑娘到时候会去法会吗?我想和傅姑娘一起去,给家父、家母烧些纸钱。”说着,眼泪滚滚而落,“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家父给我留下数十万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知道有多少人盯家父留给我的这些产业••••••我很是害怕……只有赵大人,从无贪念……”她擦着眼泪,脸上露出些许的羞怯之色,“所以家父临终前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我来找赵大人,还说,我要是想保住性命,只有求赵大人收留,否则,我一个孤身弱女子,带着大笔的金银,只怕是活不长的 •••…”她捂脸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