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过巫火的威力,眼睁睁看着整座海岛破灭新生,镇海巨鲸再不敢上前,更不敢找李攸的麻烦,只保持一定距离,沿路尾随,必要时,更喷出水柱,排开狂风浓雾。
一举一动,倒像是全力讨好,提供保护。以期李攸能忘记先时,千万别让巫帝在他背鳍上放-火。
巨鲸所为,李攸全部看在眼里。暂时没有心思交涉,也无心将他撵走,干脆任其跟随,行路更加方便。
见状,麒麟白虎未觉如何,抢饭碗的多了,早已习惯。
盘龙飞凤却是心惊,不满已极。在巨鲸有一次排开水雾,强足风头时,差点-鼓-动白虎麒麟,再布四相阵,结成水网,彻底把他沉进水里。
不理荒兽间的暗潮汹涌,停在一座岛前,李攸陷入沉思,面现凝重。
余下四座海岛,沉睡三位神祗。记忆未能前部复苏,对这三位全无半点印象。性格如何,行事如何,为人怎样,一概不知。
依先时三人的表现推测,前景实在不容乐观。
想到刚刚闪过的念头,李攸很有些犹豫。
放还是不放,哪个后果更严重些,他实不敢确定。
若是不放,有违行事准则。毕竟他答应了彩和泽。纵不敢自称君子,也不是轻易背诺的小人。
如果全都放出来……画面太美,李尊者当真不敢深想。
退一万步,不想违背诺言,是不是能提前打声招呼,就算出来后要去三界,也千万别玩得太过火,保持一定分寸。必要的话,还可着重点明:玩脱缰绳,因果砸下,谁都不会好过。
神世已灭,创世的神祗也不能真正超脱物外。
下界需托灵体,便可窥出一二。
一念至此,不由思及自身。
若愿承担因果,仙规戒律可否打破?
反正天道的资格没他老,天雷更劈不死他,下界探望仙灵草,顺便查看一下老友的境况,必要时,行使一下武力,保卫三界和平,算不得过分……吧?
停在一座环绕蓝雾的海岛前,李攸仍没拿定主意。
巫帝似能猜到李攸所想,单手按在他的肩上,道:“若是心意不定,可不唤醒余者。你我至此,已无需龙凤引路,可自行离开。”
“离开?”李攸蹙眉。
走人封路,倒是省心。岛中三位还睡得昏天黑地,理应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纵然知道,也拿他二人无法。几十万年冲不开束缚,现在也不可能。
但这样一来,他和巫帝下界必要小心。万一碰上泽和彩,定无法交代。情况所迫,很有可能打上一架。
仔细想想,放出来风险不小,走人封路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算了,既答应过彩,总该兑现。违背诺言,不是你我所为。”
思前想后,李攸终下定了决心。
“决定了?”
“恩。”
李攸点头,扫了一眼被黑雾环绕的海岛,心中升起莫名惆怅。
先时,彩和泽提起山,语气中的悲伤他无法体会。现下,面对了无生机的海岛,知晓同伴的陨落,联系三生,却是感同身受。
开天辟地,洪荒同生。
九人合力擎起无数星辰,塑造璀璨银河。
如非神世灭绝,力量不济,不得不陷入沉睡,他们仍将作为支撑天地的力量,长久相伴,相依相存。
回头想想,为何他只选择巫帝相伴,巫帝愿候他千年?为何石心情愿敞开,一界之主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
友人,亲人,爱人。
彼此之间的纽带,远非简单几句话可以说清。
一切的一切,如滚烫的岩浆在心头翻滚,炽热却不伤人。唯有源源不绝的热力流向四肢百骸,化作轻柔的温暖,催动石心颤动,砰砰作响。
停在虚空,李攸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心快跳出胸腔,不这么做,万难控制心情。
看看了然的麒麟白虎,再瞅瞅满头雾水的飞凤青龙。李攸继续深呼吸,勉力维持淡定。
这种情况下,不淡定又能如何?
当着几只瑞兽的面扑到巫帝身上,顺带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绝不是个好主意。
可惜,某人不体谅他的用心,手腕覆上温热,拇指沿着图腾细细摩挲,体内的火烧得更旺,热度惊人,随时可能破表。
“先……放他们出来。”
艰难吐出这句话,李攸终于抓住在腕子上--造---反-的那只手。
十指交缠,牢牢扣住,用力得有些疼,却是从未有过的满足。这种感觉竟比在帝宫中……咳,还要好。
巫帝不曾出言,眸底一片漆黑,似能将观者魂魄吸入。
单手托起李攸的下颌,温热的唇浅浅印下。同时,一枚火种自额心飞出,分出三道火光,精准落入海岛。
浓雾被撕破,火光窜起数丈。
岛上林木陷入火海,岩石逐一碎裂,沉入水中。
此情此景,同之前一般无二。
探秘变成烧-岛,寻宝变作寻人。巫火现世,未引来天地生变,只放出几个性格难测、将下界当游玩的家伙,难言是好是坏。
只希望前头三位有点责任心,不要玩过界。余下三位有些耐心,能听他把话说完,千万别急着飞走。
思量间,岛岩外层已尽数剥落,灰色的锥形岩布满裂痕。
李攸不得不暂时推开巫帝,为即将出口的话打下腹稿。
无论如何,必须说服他们,巫界最好不要去,妖界和人界也需考量,仙界实为第一选择。一来便于自己“看顾”;二来,仙界的居民都相当的抗揍耐捶,如饕餮,抗击打能力一流,被板砖拍得满头包,依旧活蹦乱跳。还有被巫帝击退的剑仙,不过几日,已能聚集起来踹自家院门。
想松动松动筋骨,或是寻找刺激,还是来仙界,仙界大好!
为了仙灵草,无论面子还是里子,李攸都不打算再要。
这种情感过于纯粹,像是最炽烈的阳光,稍加留心,巫帝便能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