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被救的噬魂藤和山河卷器灵,红鳞藤蔓缠绕树干,自顾自养精蓄锐,如巨蟒蛰伏,等待灵雨落下。
“仔细算来,巫界已有千年未落灵雨。”似心情极好,老树枝头接连冒出新叶,“不知是何缘故,竟让陛下这般愉悦。”
一番自言自语,歡鸟灵植俱是懵懂。
山河卷器灵挂在枝上,龙首抬起,大眼中同样充满疑惑。
严格算来,巫帝同他并非主从,更似“伴生”关系。前者许他在帝宫修炼,必要时,他为前者所用,护卫帝宫廷安稳。
自生出灵智,他便留存此界,亲历两代巫帝飞升,受益匪浅。
这代巫帝乃是天生灵体,资质远超前人,以其境界,早可由元神归墟,飞升仙界。
让山河卷器灵不解的是,自千年前,其境界一直不见提升。七百年前,更是连法身都丢在人界。
巫帝到底在想什么,器灵不明。本人不开口,三界之内,恐怕无一人能够明了。
如今,僵局很可能被一块石头打破。
灵雨降下,巫帝必将闭关。
出关之后,纵然没有当即飞升,境界也是三界第一。
山河卷器灵昂头,鼻孔喷气。
这块石头确实不凡,如能助己提升境界,认其为主,倒也不算吃亏。
当此时,紫色灵雾已扩至极限,巫帝宫及云山皆为雾气笼罩。
有巫族年长者,存世千载,心知雾气散去将有大机缘,冒险祭出法器,向族人传递消息。
“未知雾气何时消散,灵雨何时落下。能否得此机缘,全看自身造化。”
雾气中,李攸被巫帝拢在怀里,气息在口中交融。
熟悉,却又陌生。
气海一遍遍为灵力冲刷,灵识仿佛被温泉包裹,舒服得让他想就此睡去。
未过多久,体内灵力近乎饱和。
如到水坝拦截,灵力运转为止一变,开始沿灵脉逆流,溢出体外。
唇被松开,不及出声,又被堵住。
温热手指-探-入-领口,印在颈侧。
察觉不对,神识瞬间清明。
挣出手臂,握住一捧银发,以蛮力拉扯,做好被境界压制的准备。不想箍在腰背的力道突然消失,李攸退后半步,轻松脱身。
眨眨眼,怎么回事?
巫帝忽然笑了,敞开双臂,袍袖舒展。
黑色双眼,不再凝结寒冰,额间红痕,映衬眼角一抹红晕,竟令观者生出醉意。
夏花绚烂,艳-色-绝伦,不过如此。
李攸晃晃脑袋,警惕退后两步。
这就是巫修?
同眼前的巫帝相比,妖王立刻跌落三层台阶,魔修更要落后整个马身。
魅-惑?惊为天人?
无一词可以形容。
巫帝轻笑,银发垂落额前,“若你愿意,只需十年,我可助你超脱分神,成就元神。”
“十年成就元神?”
“是。”巫帝笑意更深,“你可愿意?”
“不愿。”
未考虑一秒,李攸便张口否决。
“为何?”
“不为何。”李攸再退两步,语意坚定,“我不愿意,仅此而已。”
“有捷径为何不走?”巫帝收起笑容,“因我之前伤你?”
“不是。”李攸表情不变,语气十分平静,“这同自尊无关,更谈不上怨-恨,只为顺应本心。”
捷径固然好走,然前路未卜,谁知中途会出现什么?
以个人之力可以达成目标,为何要借助他人,平白结下因果?
三世经验告诉他,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正途。
“你意已定?”
“是。”李攸点头,道,“我信你没有歹意,但我修道并非只为己身。前路再难,也应脚踏实地。好意只能心领。”
巫帝不言,沉吟半晌,倏然展眉,雾中突起罡风。
风虽刚猛,吹过脸颊,却带融融暖意。
“我早该知晓。”
雾随风散,巫帝握住李攸手腕,长啸一声,飞身而起,直冲云端。
发如银丝披散,紫、红两色灵力狂涌。
云山上,九道光柱冲天而起,九条巨龙盘绕-柱-身,龙吟震天。
巫帝宫被光柱包围,一尊巨*相自光中升起。
黑袍绯带,金冠束发。
袍绣祥云,袖缠两条巨龙,冠垂九旈,腰间佩一柄黑鞘宝剑。
法相立在光中,头顶日月星河,脚踏群山大川,如巨人擎天。
与之相比,九层祭台现出的法相,更似一道虚影,缺少最重要的一部分。
李攸凝神看去,只见耀眼银发,五官容貌隐在光中,迷糊不清。
“此为帝王法相。”
巫帝停在半空,以灵力包裹九层祭台,送到李攸面前。
“以你现下之力,尚不能一次祭炼完全。且祭台已有残损,可将其纳入山河卷,温养炼化。”
说话间,松开李攸手腕,双臂拢于身前,脚踏虚空,一步一步走进光中,似乎同法相融为一体。
“自今日起,我将闭关。留在巫界,或回人界了结因果,皆可随心。”
光柱渐向中心合拢,法相盘膝而坐。
一道紫光突然罩下,李攸愣神时,黑袍浮现红色龙纹,颈上又悬灵珠。
巫帝声音再次传来,“你我有宿世因果,我闭关时,法身可护你周全。”
最后一个字落下,空中灵雾全部消散。
云层聚拢,雨水如丝,丝结成网,天地间顿时朦胧一片。
李攸立在雨中,察觉雨水好处,当即祭出山河卷,收入祭台,放出鲸王和两个器灵。
雨水为天地灵气化成,于鲸王器灵而言,均是“大补”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