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讶的是,一贯和陈子锟针锋相对的夏老爷竟然也接收了借据,五千大洋就这样打了水漂,一瞬间这位老人仿佛苍老了十岁,昔日所有的嚣张跋扈都成了过眼云烟,昨日黄花。
因为,南泰县来了一个比他还要嚣张跋扈十倍的护军使。
敢以一己之力坚守孤城,抵御数千土匪,敢单枪匹马深入匪窟,收编杆子,并以雷霆手段,兵不血刃将军一个团全部缴械的英雄人物,岂是夏大龙之辈能比的。
大家心潮澎湃,酒是没心思喝了,龚老爷带头告辞,陈子锟知道他们今天都被吓着了,需要回家调养心情,也不强留,事实,他巴不得这些人赶紧滚蛋呢,大把的现洋到手,还没亲自点一下呢。
士绅们纷纷告辞而去,夏大龙下楼的时候,陈子锟还亲自搀扶了一把,尽显护军使的爱民之情,等人走完了,林老板安排小二换了几套招呼,添酒回灯重开宴。
此时已经华灯初,南泰县城笼罩在朦胧祥和的月色中,陈子锟当仁不让坐在主席,柳县长,阎参谋长、龚参谋、第一营营长陈寿和他手下三个连长坐到了桌子,林老板打发了小二,亲自斟酒伺候。
“林老板,你也坐啊,别客气。”陈子锟招呼道。
林老板赶紧谦让:“不敢,不敢。”
陈子锟笑道:“林老板的祖传蒙汗药很给力啊,下药的技术也是一流,敢问一句,您祖是做什么买卖的?”
林老板满头是汗,尴尬的笑道:“护军使说笑了,说笑了。”
在座的粗人们都哄堂大笑起来。
陈子锟端起一碗酒道:“今天是老子的第七混成旅开张的日子,废话不多说,欢迎兄弟们入伙,以后有我陈子锟一口吃的,就饿不着弟兄们,干了!”
陈寿和他手下三个连长都站了起来,一脸的凝重,从腰间拔出匕首,在手指割了一刀,将血滴在酒碗里,这才说道:“护军使,承蒙您不嫌弃,收编俺们这些草莽之人,感激的话俺们不会说,一切都在酒里头,走着!”
四条大汉一仰脖,将辛辣醇厚的烈酒灌进了喉咙,酒水四溢,豪爽之极,喝完了亮出碗底,拿袖子一抹嘴。
陈子锟也亮出了碗底,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酒!”陈子锟将酒碗重重一顿。
林老板抱着坛子,颠颠的来了。
菜式已经换了新的,瓦盆里盛着牛脸,整条的红焖狗腿,猪肘子,都不用切的,直接把匕首割下来往嘴里填,这才是是真的大块喝酒大碗吃肉。
酒过三巡,大家脸膛都红彤彤的了,陈子锟道:“今天这事儿做的漂亮,十一团被咱们缴了枪,这二百多条枪我是不打算还了,但有一件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柳县长一直置身事外,并不知道陈子锟要对十一团下手的事情,此时愁容满面道:“护军使,您这一手,可是戳了马蜂窝啊,聂金库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站着的是孙督军,是整个江东省陆军几万人马,缴了十一团的械,就是和孙督军撕开脸了,这个后果,您想过么?”
阎肃也道:“柳县长说的有些道理,目前还不是和孙开勤开战的时机,虽然这场仗迟早要打,不过柳县长也不需太过多虑,护军使并非单枪匹马,他身后同样站着人,而且是吴玉帅和曹老帅这种级别的大佬,再说了,十一团为害一方,护军使有责任处置他们,这个官司打到哪里,我们都是准赢的。”
柳县长道:“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建议,把这些兵痞缴械赶走了事,千万莫要再生枝节,授人话柄。”
见柳优晋一脸的担忧,陈子锟笑了笑,问陈寿:“一营长,你有什么看法?”
陈寿和他手下三个连长以前都是在张勋的定武军当过兵的,和一般土匪相比,颇有些军事素养,但战略方面的考量就不是他擅长的了,听旅长发问,他毫不犹豫道:“护军使,你指哪我打哪,绝不含糊!”
陈子锟一拍桌子:“好,今晚渡江,直捣十一团驻地,把他们一锅端!”
陈寿眼睛一亮:“好!就这么干!”
柳优晋差点哭了,这位护军使还嫌祸事惹得不够大啊,他刚要劝谏又觉得自己说话没分量,便道:“参谋长,您劝劝大帅,不能一错再错啊。”
阎肃思忖片刻道:“我觉得可行,十一团是省军在江南岸的最前沿部队,主力已经被聂金库带来,剩下的不过是老弱病残而已,我们集中优势兵力打他一下,不但可以缴获一批武器弹药壮大自己,还能达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让孙开勤摸不清我们的实力。”
柳优晋心说有句老话说的真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合着护军使公署全是一帮亡命之徒啊,专爱走险路,跟着他们,早晚折进去,还是早点想退路要紧。
龚梓君也被震撼了,他是大学生,以前哪经历过这样的军国大事,听说护军使准备出奇兵袭击南岸的十一团驻地,埋藏在热血青年心底的豪迈之情被激发出来,他站起来道:“我愿意当先锋!”
陈寿笑道:“学生娃娃,打仗有俺们,你还是歇了。”
陈子锟也道:“龚参谋,后勤的事情都归你管,各司其责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就是我的后勤处长了。”
龚梓君很高兴,自己摇身一变从参谋成了处长,他啪的一个立正敬礼:“是!”
……
事不宜迟,作战计划开始实施,省军十一团被集体缴械,陈子锟发了大财,缴获步枪二百支,手枪五十把,步枪子弹五千余发,手枪子弹一千余发,这些枪械虽然只有五六成新,但比民军装备的那些破枪还是强了许多。
陈子锟下令,这些枪械全部装备第一营,陈寿所部换装枪械之后连夜出发,渡江夜袭十一团营地。
第一营消失在夜幕下,阎肃有些担忧道:“护军使,您不怕他们一去不复返?”
陈子锟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明天再看。”说罢便自顾去了。
回到后宅,就看见双喜和陈清锋一同站在门口,陈子锟一愣:“双喜,你的伤好了?”
双喜纳头便拜:“大人,双喜谢您的救命之恩。”看他动作,背的枪伤尚未完全痊愈。
“双喜,你咋在这儿?”陈子锟问。
双喜道:“我三哥说了,让我给您当勤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