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作者:骁骑校

    张作霖这话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嚣张劲儿,仿佛直军在他面前如同三岁小孩一般,当时直军诸将脸就有些挂不住,但曹老帅和吴大帅没发话,他们也不好开口。

    此次倒皖,直系和奉系组成联军,但实际仗都是直军打得,奉军只派了两个师的部队入关打了个酱油,就堂而皇之的接收了大批皖军的辎重,这让直系将领们相当不满,只是碍于大局初定,不好这么快就撕破脸而已。

    吴佩孚脸挂着淡淡的笑容,他心里有数的很,警卫连的士兵都是膀大腰圆的山东大汉,和奉军干起来吃不了亏,更何况自己还有陈子锟这员虎将在呢。

    张作霖更是满脸的不在乎,咋咋呼呼道:“妈了个巴子,天真热啊。”

    隔壁车厢是一节普通的票车,曹锟的卫队和吴佩孚的警卫连一部在这里就座,本来座位就不宽裕,张大帅的卫队一进来,起码有一半人要站着,奉军中很多人出身绿林,带着一股子蛮不讲理的野气,再加是大帅的贴身卫队,平时更是跋扈惯了的,哪能容得了别人坐着,自己站着。

    当即他们就发了飙,指手画脚让直军给他们让座,语言里自然少不了粗口,直军的爷们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下里当即就对骂起来,车厢里充斥着东北大碴子味儿和山东煎饼大葱腔,都是血性汉子,骂了两句就急眼了,两队人马隔着过道纷纷把枪拔了出来。

    卫队带的都是手枪,一水的德国进口长苗子毛瑟,烤蓝锃亮,机头大张,奉军是黄军装,直军是蓝军装,泾渭分明,剑拔弩张。

    陈子锟先进来的,一看这场面就怒了,大帅们就在隔壁,这帮人也太没分寸了,当即他就大喝一声:“妈了个巴子的,都把枪给老子收起来!”

    他穿的是直军的蓝色军装,马靴佩刀军官打扮,人又生的高大魁梧,威风凛凛,偏偏一嘴的关东口音,骂人话都和大帅如出一辙,一时间大兵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货到底是哪边的?

    吴佩孚的卫兵认识陈子锟,先把枪放下了,曹锟的卫队虽然不认识他,但见他穿着自己人的军服,又是个军官,便也放低了枪口。

    可那些奉军却根本不买账,还起哄:“你他吗的算老几啊?信不信我一枪灭了你。”

    陈子锟面对奉军大兵们的汹涌围攻,面不改色道:“我叫陈子锟,不服咋滴?谁不服出来单练!”

    “好!”直军士兵们一阵叫好声响起,这话听着提气,给直军爷们长脸。

    奉军士兵们都愣了,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别看陈子锟个头挺高,但在这帮张作霖精心挑选的卫队面前,优势就不太明显了,这群大汉哪个不是身高八尺,相比之下,陈子锟还显得有些单薄,脸蛋也过于白净英俊了一些。

    “妈的,老子和你练。”随着瓮声瓮气一声喊,一名奉军士兵从座位站了起来,如同一尊黑铁塔般伫立在陈子锟面前。

    陈子锟仰头看去,好家伙,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头,脑袋有簸箕大,拳头有钵盂大,这种人不但有蛮力,抗击打能力也极强,在车厢这种狭窄的地方,自己闪转腾挪的功夫反而发挥不出作用,怕是要吃亏。

    陈子锟先下手为强,一记黑虎掏心打在他的胃部,黑铁塔一动不动,反而狞笑起来,伸出蒲扇大的巴掌向陈子锟抓过来。

    “走你!”一身绝世武学的陈子锟岂会败在一个莽汉手里,他顺势抓住黑铁塔的手指向后一扳,继而攀他的肩膀,就听“啪嗒”一声,黑铁塔的肩关节被卸了,紧接着又是一脚踢在小腿迎面骨,高大的身躯轰然矮了一截,人跪下了。

    “好!”直军士兵们纷纷鼓掌,奉军们脸挂不住了,正要前群殴,一直站在门口静观其变的张学良说话了:“住手。”

    声音不大,效果奇佳,大兵们立刻挺直了腰杆:“旅长!”

    张学良的军职是卫队旅的旅长,这些兵正是他的部下,一场骚乱自然可以顺利平息,但只怕长官一走,两边又得干起来。

    “你刚才说,你叫陈子锟?”张学良问道。

    “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陈子锟。”

    张学良的眼睛亮了:“可是捣毁曲同丰司令部,单人独骑在长辛店杀了个七进七出,逼降十万皖军的陈子锟?”

    妈了个巴子的,这段故事演绎的越来越离谱了,不过陈子锟还是坦然答道:“正是在下。”

    张学良激动了:“弟兄们,这位就是陈子锟,堪比常山赵子龙的猛将。”

    奉军士兵们从他俩的对话里也听出来了,这位爷绝非等闲之辈,东北汉子性子直爽,素来敬佩英雄好汉,既然这小白脸是赵子龙级别的豪杰,那服个软也没啥丢人的。

    气氛立刻和谐了许多,陈子锟把那黑铁塔脱臼的关节也给了,向张学良伸出手:“幸会,张旅长。”

    张学良热情的和他握手:“听你口音是东北人啊。”

    陈子锟道:“在关外生活过一段时间。”

    “太好了,老乡啊,走,我请你喝汽水。”张学良很是兴奋,拉着陈子锟的手不放了。

    “张旅长,这边的事儿还没解决呢。”陈子锟指了指车厢里的两伙士兵。

    “这个,你拿主意。”张学良道。

    陈子锟当仁不让,道:“直军左边,奉军右边,座位不够自己调剂,就这样。”

    不偏不倚的处理,双方都服气,矛盾烟消云散,张学良携手陈子锟回到了隔壁车厢,张作霖看到儿子和直军一个小少尉打得火热,便问道:“这位小哥是?”

    张学良道:“他就是战报里说的那个陈子锟。”

    张作霖顿时笑道:“妈了个巴子,是你小子活捉的曲同丰啊,干得好,怎么才是个少尉啊,赶明儿到我那去,给你个少将旅长当当,子玉,是不是不舍得放人啊?”

    吴佩孚冷笑道:“雨帅好慷慨,子锟,你愿不愿意当旅长啊?”

    陈子锟不卑不亢:“谢张大帅厚爱,玉帅待我恩同父子,第三师就是我的家,所以,恕难从命。”

    这一记马屁拍的吴佩孚心里美滋滋的,心情舒畅了,拉长的脸也回去了。

    张作霖开怀大笑:“好小子,有一套。”又对吴佩孚说:“子玉小心眼啊,看你气的那样儿。”

    曹锟打圆场道:“喝汽水,喝汽水,这秋老虎真是热啊。”

    这趟列车是开往天津的,驻扎天津美国租界的陆军十五团有个周年庆典活动,照例是要邀请中国军方当局和各国驻华武官参加的,本来这个活动早就定好了,请柬也是发给了徐树铮,但谁也没有预料到皖系倒台这么快,于是只好临时改邀直奉两系的首领参加。正好前段时间美军访问了奉军和直军的营地,双方也算是礼尚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