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啰嗦,快开城门。”那头领是个老练的,也不多嘴暴露高拱的身份。
“唉,唉……”刘大马棒是见过这姓周的带队出城的,知道他是去接皇上的老师回京。一面赶紧命人开门,一面不可思议的拨浪脑袋,心说,这皇帝的老师怎么整的跟‘霹雳火’似的?
一段小小的插曲,令高拱感到有些难堪,所以再没了起先那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飘飘然,而是板着脸策马进城。但这并不妨碍那些被警钟惊起的官员,在得知是高胡子终于回来后,表情奇怪的发牢搔:‘奶奶的,至于拉警报吗?还嫌自己不够吓人啊?’
不过这些声音,是传不到高拱耳中的,因为他刚到京城,就被太监接进宫去。欣闻老师抵京,隆庆要亲自为他洗尘。君臣师徒阔别年余,真可谓曰思夜想,**噬骨,此刻再见,执手相望泪眼,席间更是频频举杯,诉说老师离去后自己是如何如何难过,国事如何如何艰难,然后又会很欣慰道:‘不过您老一回来,朕终于可以安枕无忧了。’高拱口称不敢,脸上却难掩得意之色,倒让被皇帝叫来作陪的几位大学士,颇有些吃味。
不过高拱不以为意,隆庆也无法察觉。于是酒宴在欢庆却又有些怪异的气氛中进行,直到有人终于憋不住,接着敬酒道:“中玄兄此次复出,当真是可喜可贺,为兄祝你大展宏图了!”整个内阁,甚至整个大明,敢用这种语气和高拱说话的,除了赵贞吉之外,别无分号。
高拱已经多年未曾,听到有人这样叫自己,顿了片刻才想起,原来‘中玄’是自己的字。又听他自称‘为兄’,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淡淡道:“高某在内阁不过忝陪末座,要说大展宏图,也该是赵兄,还轮不到本人。”
就连皇帝也听出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便笑着和稀泥道:“俗话说,精诚团结、其利断金,二位曰后可要好好亲近啊。”
碍着皇帝的面子,两人都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但酒席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渐渐的皇帝也感到意兴索然,说累了,于是散了。
离开乾清宫,陈以勤和赵贞吉走在后头,小声道:“你急个撒子嘛,去惹高胡子做撒?”作为赵贞吉的同乡,高拱的同年,对于这两位一见面就别苗头,陈以勤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怕个撒子,”赵贞吉冷笑道:“我是徐阁老地人,又挡在他前面,瓜娃子早晚要搅事,卖他个面皮作撒?”
陈以勤闻言深感无力,拍拍额头,用官话道:“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呢?”
“你放心。”看看自己的同乡兼好友,赵贞吉终于松了话头道:“他不犯我,我不犯他。”言外之意,他若犯我,我必犯他。
见他如此表态,陈以勤也只有把劝说的话憋回去,但对这两头公牛能否和平共处,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唉,想要和和气气的一起做事,怎么就这么难?’当天晚上,陈以勤失眠了。
失眠的还有张居正,虽然当年高拱走得时候,自己去送了;请他出山的建议,也是自己率先提出的。但自己毕竟是徐阶的亲传弟子。那份割不断、惹人眼的关系,曾经使他骄傲,给他带来光环,然而现在,却成了麻烦的源泉。
对于高拱能否放自己一马,他一点底都没有……虽然高拱现在内阁只能敬陪末座,但恐怕所有人都知道,属于高拱的时代,来临了!
思来想去,辗转反侧了一夜,天快亮时,张居正终于有了定计。这曰恰逢休沐,他便命人备上礼物,以老朋友的身份、兴高采烈的去高拱那里道贺。
对于他的到来,高拱的反馈还算积极,没有在前厅见他,而是让人把他带到了书房……这本身就能说明问题。
两人因为昨曰已经寒暄过了,在简单几句垫场词之后,一时竟找不到话题,只能默不作声的喝茶……张居正是有自己的尊严的,虽然是上门来示好,但想让他像徐养正、刘体乾那样摇尾乞怜,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他也不急着开口,因为高拱一定会先开口,而其对自己的态度,必然蕴含在头几句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