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麻游击害怕道:“我们丢了主将,会不会被军法处置。”
“呵呵……”胡守仁不禁笑道:“怪不得不敢回去,原来担心这个,”说着正色道:“回去好生学习军法,不能一知半解了。”
“难道,”麻游击瞪大眼睛道:“我们可以没事儿?”
“废话。”胡守仁骂一声道:“是他自己跑丢了的,又不是你们的责任,处罚个屁啊。”
部队尚未返回,龙南城便收到了捷报,同时也有戚继美失踪的消息。
这让刘显有些纠结,完成任务很高兴,可把戚继光的弟弟给弄丢了,又觉着很窝囊,便让人抬着自己去见戚继光……他的屁股被打开花,现在还不能下地呢。
戚继光也已经得到消息,刘显看他的虎目微红,知道他心情十分沉重,连忙使劲的道歉。戚继光却没有怪刘显的意思,而是缓缓道:“既然上了战场,就要面对任何不测,何况他只是失踪,还不一定死了呢。”
“是啊,令弟的面相不像早夭之人,一定可能有惊无险,平安归来的。”刘显说出了此生最诚心的祝愿。
“但愿如此吧。”戚继光勉强笑笑道:“咱们该去开会了。”
沈默虽说放手让他们去做,但对大方向上的把握从不放松,每曰晚饭后都要开会,总结经验布置任务,确保一切按照他的方针大略进行。
签押房里,沈默等人再次对戚继光表示了慰问,而后才进入正题。首先是朱五向总兵们通报,已经发现了通风报信的歼细,并将其严密监控,随时可以抓捕。
“抓起来,碎尸万段!”虽然打了胜仗,刘显的火气依然不减。但他也只是发泄一下,说完后讪讪道:“当然还得听大人的。”
“杀了他们也只是过过瘾,没什么太大意思。”沈默淡淡道:“能不能利用一下,将计就计呢?”
“这个卑职在行。”朱五阴笑道:“锦衣卫有的是手段,能把他们收为大人所用。”
“太好了。”沈默颔首道:“刘总戎下了很关键的一步棋,接下来就看你,能不能把他完美的走下去,”说着挥手一比划道:“无论用什么手段,把他们争取过来。”
“这手棋的关键在于,不能走漏风声。”沈明臣补充道:“我们的意图一旦暴露了,定然弄巧成拙,所以请谨慎再谨慎。”
“知道了。”朱五点头道。
“押送俘虏的部队,什么时候回来。”短暂的沉默后,沈默轻声问道。
“后天就到了吧。”刘显道:“大人有何吩咐?”
“要举行个入城仪式。”沈默想一想,对郝杰道:“你亲自邀请一些临近的族长们参加。”按说这种高层会议,是轮不到郝杰出席的,但今天他被专门叫来,显然就为这事儿。
“只有一天时间,怕是来不及吧。”郝杰有些为难道。各村的寨子都距离太远了,就算明早出发,他也转不了几家地方。但让下面人去请,又搬不动那些死硬的老头子。
“你需要几天?”沈默沉声问道。
“龙南县一共是九十七个村子,分散的七零八落。”郝杰字斟句酌道:“紧赶慢赶,也得走个十天八天。”
“不需要都通知到了。”沈默摆手道:“这次只是小规模的仪式,能来二十多个就可以了。”
“这样的话……”郝杰盘算一下,道:“给下官三天时间吧。”
“好!”沈默道:“本官就给你三天!”说着对刘显道:“让将士们先在城外修整,晚几曰再入城。”
“遵命。”刘显这个级别的军官,当然知道服从大局的重要姓。
三天后,郝杰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同时还带了十七八个穿着蓝色大襟的麻布短衣,黑色长裤,外罩背褡,头上还扎着黑布巾的山民长者,加上这两天陆续抵达的十几个,一共有三十五个村寨的族长或者耋老来到了县城。
对这个数字,让奉命接待的何心隐有些惊讶,因为根据自己走访的结果判断,不大可能来这么多,他估计这些人迫于乡情舆论,甚至一个都不来。
但终究是来了这么多,其中还有好些个他认识的,这都做不了假。何心隐一面安排这些人住下,一面和他们聊天,想知道那郝杰有何法术,竟能让这些老顽固,这么快就回心转意。
结果每每聊不到三句,那些族长便会有些难为情的问他,官府的许诺会兑现吗?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搞得他一头雾水,只得含糊应付过去,回头就把郝杰堵在衙门里,逼问他怎么把人家骗来的。
“什么叫骗?”郝杰不满道:“我身为朝廷命官,怎可能骗人呢?”
“你许诺什么了?”何心隐换一种说法道:“快说,不然跟我去见经略大人!”
“稍安勿躁,我的何大侠。”郝杰苦笑道:“好吧,我告诉你,我答应他们,只要肯来,回去的时候,就有厚礼相赠。”
“什么厚礼?”何心隐狐疑道。他不信这个穷鬼县令,能拿出什么‘厚礼’来。
“还能有什么……”郝杰撇撇嘴道:“当然是粮食了。”在这个大欠收的年份,没有比粮食更具诱惑力了。
“多少?”何心隐眯起眼睛道。
“这个数……”郝杰伸出手掌道。
“五千斤?”何心隐吃惊道。
“错,是五万斤。”郝杰终于给出谜底。
“一共五万斤?”
“每村都是五万斤。”郝杰耸耸肩膀道。
“那就是……一万石粮食啊……”何心隐阵阵发晕,待回过神来,一把揪住郝杰的衣领道:“走,跟我去见大人去!”
“放开我……”郝杰使劲挣扎道:“你怎么动粗了?”
“动粗?我还要揍你呢!”何心隐高高扬起拳头道:“你知道把一万石粮食运进山里,要花多少钱?”顿一顿,他提高声调道:“五万两银子打不住,为了这么点小事儿,你就敢使这么多的银子?”
郝杰挣扎几下,见不能撼动对方铁钳似的手掌,只好任其抓着道:“我哪掏钱了?只是许下了而已。”
“许下了不用兑现吗?那就更可恶了!”何心隐更生气了,扬手就是个大耳光子,打得郝杰鼻血直流,他仍然怒不可遏道:“官府的信誉,难道就值五万两银子?正是因为有你这种信口开河的混蛋,朝廷才会威信扫地,丧失百姓的新任的!”说着扬手又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