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刘老六的反应,沈默自然很是吃惊,这管家也太过分了吧?竟不让我进去,莫非……沈默心说,莫非玉麒麟的遭遇在我家重演?我爹被人合伙欺负了?
如是一想,便再也耐不住,迈步往远离走去,就见一人满面笑容的从里头出来,沈默赶紧立住脚,躬身施礼道:“岳父大人。”原来是他老丈人。
“哎呦呦,还真是女婿我儿,”殷老爷满脸笑容道:“拙言啊,你怎么悄没声就回来了?”
沈默恭声道:“小婿伴驾南巡,中途告假回来,只想看望二位父亲大人,不想滋扰地方,故而没有声张。”
“哦,其实还是说一声的好,”殷老爷小声道:“吓得你爹都快钻桌子底下了。”
“啊?”沈默吃惊道:“您说我爹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我是说啊,我们也没什么准备,”殷老爷忙道:“急得我啊,都快钻桌子底下去了。”
“瞧您说的,”沈默笑道:“孩儿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准备的?”说着问道:“我爹在里面吧?咱们快进去吧,岳父大人。”
“在啊……”殷老爷不由点点头,沈默便迈步往里走,还没落下脚,就听老丈人又喊一声道:“站住!”
吓得沈默金鸡读力在那里,一脸无奈的望向老丈人道:“岳父有何教诲?”
“啊,教诲……”殷老爷表情一阵慌乱,暗骂道:‘这都什么事儿啊?’但已经答应人家,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有教诲的……”
“小婿洗耳恭听。”沈默站定道。
“什么教诲呢?”殷老爷恨不能抓耳挠腮,还真让他找到话头道:“你身上什么味啊?”
“哦,”沈默低头一闻,身上果然有些鱼腥味,便解释道:“海船太大开不进河道,只能停在码头上,又没有车,孩儿搭一辆拉鱼虾的车回来的。”
“哎呀呀,这怎么行?”殷老爷瞪起眼,煞有介事道:“你身上这么大味儿,就去拜见令尊,实在是太……太不像话了吧。”
沈默心说至于吗?我就是臭得苍蝇围着转,该见老爹还得见吧?便笑道:“自家老爷子,没那么讲究,我先请个安,然后立马就去洗澡。”说着又要往里走。
“是啊,自家老爷子,不用那么讲究……”殷老爷急得一把拉住沈默的胳膊,道:“不过,还有,还有一位……就得稍微讲究点了。”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沈默,唯恐这有前科的家伙突然发飙。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沈默笑道,他想起若菡跟自己说的事儿,不由恍然道:“照您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失礼。”
“对嘛,”殷老爷大喜,拉着他便往外走道:“所以先去我那,洗刷干净了,明天再正式上门。”
沈默心说不至于吧,可老丈人硬拽着往外走,他也只好乖乖跟着。脚步稍慢点,还被老丈人质问道:“这是把我闺女骗到手了,就不情愿上丈人门了?怎么当初颠颠的跑到我家去,撵都撵不走?”
这都哪跟哪啊?沈默无奈的苦笑道:“您松开手吧,两个都是我家,今晚我就在那边住了,这下总行了吧?”
“我不勉强你。”老丈人上了马车,头也不回道。
“一点都不勉强,诚心实意的。”沈默笑嘻嘻的跟上去,对车夫道:“走喽。”
看老丈人这反常之举,显然是老爹有什么顾虑,不想见自己,所以沈默既来之则安之,去老丈人家先洗了个澡,换上身干净衣服,来到饭厅时,殷老爷已经摆好了一座丰盛的筵席在候着他了。
看那桌上有鱼有肉,沈默大惊小怪道:“岳父大人不吃斋了?”
“那能变吗?”殷老爷嗔怪的看他一眼道:“这是为你准备的。”
沈默嘿嘿笑道:“让您老破例了,多不好意思啊。”
殷老爷笑骂道:“人都说,丈母娘疼女婿,一顿一个老母鸡,你也没有丈母娘,只有一个丈人爹,要不好酒好菜伺候着你,再出去对人说苛待你,再不上门了……”沈默虽然给老头挣了老大的面子,但也把他唯一的亲人带走了,让他饱尝了空巢老人的孤独滋味,所以他既疼爱这个女婿,又很难跟他好好说话……沈默问:‘您老身体还好吧?’他就回答‘还能再活几年。’沈默问:‘饮食周全吗?’他就回答:‘人还没傻,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沈默问:‘老毛病没再复发吧?’他就回答:‘一时死不了。’反正让人老无奈了。
但沈默几年才回来这一次,自然不会在意,不管老头怎么说,他都笑眯眯听着,该吃菜吃菜,该喝汤喝汤,弄得殷老爷也没了刺挠他的兴致,道:“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吃饱喝足了,就去睡觉吧。”
“那样会积食的,”沈默笑道:“咱爷俩这么多年没见,我可是时常想起,当年在西溪别墅,咱爷俩谈天说地下象棋,那真是一段神仙般的曰子。”
这一说,也勾起殷老爷的兴致,斜瞟沈默一眼道:“怎么着,想来两局?”他可不是一般的臭棋篓子,平生赢得次数最多的,就是和沈默对弈的时候……当然,以沈默的棋力,闭着眼都不可能输给他,但谁让他想要讨好未来老丈人呢,所以每每在惨烈厮杀后,或是惊险获胜,或是看看战平、或是遗憾告负,让殷老爷以为是棋逢对手,一有机会就想和他下棋。
但沈默自从和若菡确定关系后,便推三阻四的高挂免战牌,实在躲不过,才勉强杀两局,便草草收兵,让殷老爷实在没法过瘾。
见沈默这次主动挑战,殷老爷大喜道:“来来,大战三百回合吧!”两人便楚河汉界的摆好阵势,捉对厮杀起来。
两人杀了几盘,殷老爷过足了棋瘾,才发现沈默虽然话很多,但都是围绕着若菡啊,他的俩个外孙啊,这些他感兴趣的话题展开,关于亲家的事儿,一个字儿也没问。虽然这样让他省心不少,但为亲家分忧也是他的义务,想一想,殷老爷小声问道:“你就不想问我点啥?”
“该问的都问过啦。”沈默摆好棋子道:“您想说的,自然告诉我,不想说的,我问也没用。”
“呵……臭小子有意见了?”殷老爷望着他道:“嫌我不和你说实话?”
“小婿不敢。”沈默假假道。
“行了,别装了。”殷老爷丢下棋子,伸个懒腰道:“我跟你说吧,其实它是这么回事儿……”沈默登时支楞起耳朵来,等着老丈人爆料,谁知他老人家几度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出来个丁卯来道:“这事儿吧,我还真不好说,”说着烦恼的摆摆手道:“你明天回去问你爹吧,你爷俩的事儿,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我得回去睡觉了,你也赶紧歇着吧。”言罢,便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