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在江陵城,这刘蓉娇纵的脾气就是出了名的。如今做了国君最宠爱的美人,不知道又变成了哪种样子。虞锦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角落里的刘琪,原来甄衍就说过,刘琪乃是命定的皇后之命,虽命运多舛,但终有一日会一飞冲天。看如今她仍坐在大殿最角落的位置,想必还未到那个一飞冲天的节点。反观刘蓉,人不怎么的却一直顺风顺水,不得不让人唏嘘。
就在虞锦悄悄望着刘琪的时候,她像发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正好对上虞锦的目光,她先是疑惑不解,看了一会儿,却慢慢睁大了眼睛,嘴唇着正要说些什么,刘蓉一袖子挥在玻璃罩子上,袖子上缀着的珠翠划在硬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好大胆的鲛人,居然敢小瞧本宫!”
虞锦又傻了,我什么时候小瞧你了?我根本没有瞧你好不好。
“爱妃,怎么回事?这鲛人哪里惹到你了?”
“陛下,”刘蓉一跺脚,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头指着她,“这鲛人,根本没把臣妾放在眼里,臣妾下来观赏,她却左顾右盼的!”
众人听了都很无语,合着人家不看你也是罪过了,这可是鲛人啊……
“不是说鲛人能吐人言最有灵性么,怎么还这般冲撞臣妾,陛下,臣妾不依!”
国君登时流下三滴汗,硬着头皮说,“那爱妃想如何?”
刘蓉开心了,本以为陛下会被这鲛人吸引去了目光,如今一看,这鲛人也没什么威慑力,不过一条畜生罢了,便说,“依臣妾看,不若将她……”
“娘娘……”
大殿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一道温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颇小,声线又不稳,似乎是它的主人极为害怕:
“娘娘,这鲛人也不是有心的,不若,娘娘就放过她吧……”
刘蓉不悦的朝声音所在地望去,就见一身素淡衣裙的刘琪,战战兢兢的立在那里,一双手将手绢攥的变了形。
刘蓉笑着眯了眼睛,朝刘琪斜斜的飞了个眼风儿,很是风情,“我当是谁呢,哦,原来是庆王妃啊,若妹妹不出声,我还不知道妹妹来了呢。哎呀哎呀,罪过罪过,本宫差点忘了,如今你我位分有别,已是不能再这么叫了呢,”说罢刘蓉咯咯咯的笑了几声,抚了抚鬓发,“庆王妃刚才说什么?本宫没听清楚,庆王妃再说一遍。”
闻言刘琪脸都白了,瞅了瞅身侧坐着的自家王爷,见庆王并未表态,便清了清嗓子说,“娘娘,臣妾方才,方才说,这鲛人也不是有心的,娘娘……就放她一马吧。”
“啧,庆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本宫说过要处罚她了么?本宫,只是想说将她放到本宫的钟翠宫里去,等养熟了,自然就认得本宫了。呵,庆王妃莫不是本宫肚子里的蛔虫,连本宫要说什么都知道?”
“这,这……臣妾不敢……娘娘,娘娘息怒……”
“庆王妃身为庆王正妃,怎么这么没规矩,莫不是庆王爷体恤,给惯出来毛病了?庆王妃可得省得,这里是哪里,由不得你在这里撒娇撒痴。”
“是……是……”
“刘美人,是本王平日里没教好王妃,”原本一直沉默着的庆王突然也站了起来,病怏怏的身体撑着桌子,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赚“这里本王代王妃给你赔不是了。”
群臣见此皆是窃窃私语,按说一个美人,虽属于内命妇,按品阶可管的了这庆王妃,但这种场合,且庆王在场,还这般不管不顾的训斥,真真是给庆王没脸。可这庆王却也不反驳,真不知道是这庆王地位实在太低,还是这刘美人气焰太嚣张。
刘蓉闻言悄脸渐渐红了,哼了一声便说,“庆王不必如此,本宫也只不过是说说罢了。”
“算了算了,都坐下,给寡人坐下。”国君在上首当和事老一般打着哈哈,庆王和刘琪才依言坐下。
“陛下,闻言这鲛人能口吐人言,不知今日臣等能否有福一见。”
国君见臣子如此说,便颇有些炫耀意味的说,“爱卿们自是有这个福分的,来呀,把那玻璃罩子打开,叫那鲛人说两句来听听。”
虞锦有些晕,也有些紧张,这就跟小时候代表鲛人发言一样,她可没事先准备稿子什么的,难道她要学鹦鹉八哥那样,来几句,‘陛下吉祥!’‘万福金安!’?哎哟那简直太丢脸了,她尴尬症都要犯了好么。
玻璃罩子渐渐被打开,她本来像鸵鸟一样缩在水底,但见国君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她为了活命,还是慢慢游了上去,将上半身浮出来,支着胳膊趴在玻璃沿儿上,“额……你……陛下想让我说什么?”
国君登时睁大了眼睛,不禁抚掌大笑,“这鲛人真是名不虚传!”
然后群臣又是一阵鼓掌喝彩,虞锦心里腹诽,我说个这都能有这么大效果,要真是事先写好了稿子来一段,那这国君不得高兴晕过去啊。
“鲛人,你,再给寡人说两句!”
虞锦额角有些抽搐,“再说两句,说什么?背诗歌吗?”
“你还会背诗歌!”国君像发现了新大陆,“甚好甚好,来呀,传寡人令,明日宣那胡知州觐见,寡人要好好的赏赐他!看来他教导有方啊!”
明明是我自己博学多才好不好!他除了给我一点不咋地的伙食以外其他根本没管过我好么!
然而国君是听不见她的心声的,依旧是很高兴的样子,“来来来,给寡人背一首!”
虞锦想了想,便背了一首李秀才作给张寡妇的诗,嗯,然后整个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
国君的眉毛几不可见的动了动,然后自己给自己圆场,“不错!不错啊!”
刘美人顺势说,“陛下,这鲛人这么聪慧,臣妾很是喜爱,不若养到臣妾宫里的碧波池里头,臣妾一定悉心教导,让她哄陛下开心,陛下意下如何?”
国君想起来今儿太后听说要见这鲛人,特意与自己说,以史为鉴,宠幸鲛人而荒废朝政的例子也不少。鲛人再有灵气,样貌再美,终究是个畜生,叫自己不要沉迷。他本来一见这鲛人,内心也很是激动,她若是个人,恨不得立刻就搂到怀里温存一番。不过就算是个人鱼,光看着也很是养眼了,只是怕太后知道了又要叨叨。不若就听刘美人的,以后他要再想去看着鲛人,也有个借口。
国君当即便应允了,“好,就依爱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