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就要完全落下,阿依尔踢着脚边的石子,心中惆怅:“我回了家,两国停战,姐姐也要回家了。不知道以后何时才能再见了。”
安和揽着阿依尔的肩膀,拍了拍,毕竟这个问题她也不知晓答案。
阿依尔仰头,”姐姐会来看我吗?”
安和想起与云庆曾说过要与她游历蕃国,便点头道:“会的。以后得了机会,我也想去你们蕃国看看,到时自然会去看你的。”
虽然“以后”是何时,谁也不知,但阿依尔依旧眸中放光,“姐姐说话算话。”
安和:“当然算话。”
阿依尔依旧不放心,伸出手,示意安和学着她的模样也伸出手来。随后两手互握两下,阿依尔认真道:“这样就约定下来了,姐姐就不能反悔了。”
许是蕃国订约的习俗吧,安和看着被阿依尔握着的手,笑笑:“你对我如此不放心呐。”
“不是对姐姐不放心,是……”阿依尔声如细蚊地嘟囔着,后面是什么安和完全没听到。随后她从怀中拿出一个三面锥型的坠子,“这个送给姐姐。”阿依尔将其递给安和,“如果姐姐在周国过得不开心,就拿这个来找我。”
安和仔细打量这个坠子,“这个…不是你的信物吗?岂能随便给我呢。”
阿依尔无所谓道:“这有什么,信物可以有多个。我以后让人再打一个就好了,姐姐尽管收下。将来姐姐拿着这个到阿尔都来,我便会立刻知晓。”
说罢,阿依尔将坠子放到安和手中,让她握好,“快收下。”后又盯着安和手中的帕子,“姐姐可以给我个什么信物吗?”
“你想要这个?”安和举起帕子,可她觉得这帕子质地一般,又被她用了许久,实在不算是什么可以送人之物,便想将手上戴的银镯摘下给阿依尔。
阿依尔忙制止安和,故作乖巧道:“我就想要姐姐这个帕子。”
看阿依尔坚持,安和只好依她,“好吧,只是既不名贵,又无手艺。”
“但是我喜欢。”阿依尔仿佛接过什么稀罕物一般从安和手中接过帕子,小心翼翼地叠好握在手中反复摩挲,“如果她对你不好,姐姐也要来找我,我会保护姐姐的。”
“多谢阿依尔。”安和抚了抚阿依尔偏瘦弱的肩背,“不过我已是大人了,不需要保护。倒是你,要多吃多睡,快快长大才是。”安和想起刚刚捡到阿依尔时她的模样,不仅嘱咐道:“往后千万要让你父汗加派人手保护你,莫要再遇危险了。”
“姐姐总觉得我是孩子……”阿依尔无奈地嘟着嘴,随后伸出手抱住安和,靠在安和肩头,撒娇道:“以后没有姐姐陪我睡觉了。”
安和揽着她,感受着比自己小很多的身板,“你若不想承认自己是孩子,那便是大人了,大人又怎会一直有人陪呢。”
“嘁,”阿依尔不服气,“她就有姐姐陪。”
“……”安和辩解道:“我与她是…”
“我知道,姐姐与她是像父汗与母亲那般。”阿依尔在安和怀中叹道:“如果我与姐姐也是那般就好了,就可以让姐姐陪我睡了。
安和怔住,随后忍俊不禁道:“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就那么希望我陪你睡觉吗?”
“没有说傻话。”阿依尔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问题,“嗯……姐姐我困了,你能抱我睡会儿吗?”
安和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好环抱着阿依尔,“睡吧,但不能睡太久,天色暗了风会凉,吹久会受寒。”
阿依尔哪里是真睡,她就是想让安和静静地抱她一会儿,于是合眼装睡起来,安和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她觉得舒服极了。
……
另一边的宴席间,两国将领已在席间对饮数杯,助兴的歌舞也换了好几拨,彼此起初仍残留的敌意也随着美酒下肚消逝许多。
只有与阿尔都王并桌而坐云庆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未饮多少。
“今日喝下这杯酒,往后我们与大周就是兄弟。”阿尔都王举杯祝道。
待众人纷纷举杯,云庆十分不合时宜地开口:“敢问汗王,此回为何集结兵力攻打我大周?所为何事?”
满脸阿尔赌王面上一窘,随后“啪”地一摔杯子,怒道:“这都要怪鲁速尔那贼人!他隐瞒了杀害森格王的事,还以森格王的名义告诉本王月女被大周掳了去,在周国境内下落不明,恐已遇害,本王这才……”他赔笑道:“本王实属被他蒙蔽,一切都是误会,误会一场。月神保佑,月女平安归来,我们与大周重修旧好,这一定是神明的旨意。为表歉意,本王已备好了厚礼,尊贵的朋友一定要笑纳。”
阿尔都王一拍手,有侍者来到云庆面前呈上了一张礼单。
云庆拿过,大致一看,皆是马匹、兽皮、牛羊、还有许多宝石。
“其实汗王不必如此客气。”嘴上说着不必客气,云庆依旧还是把这些收下了,“我其实只想要汗王给我一封停战的国书,不过这封国书需在月神的见证下签署。”
阿尔都王知晓云庆这般要求是对他不放心,怕他食言,他当即答应:“好,今夜本王就将国书送到你们手里。”
云庆:“不如就在此刻吧。”
阿尔都王也是个爽快的,对臣下道:“来人,写国书!”
既然要在月神下见证,本想与安和多待一会儿的阿依尔自然被找了回来,“国书何时签不可,为什么非要在此时打扰我?”
再看云庆稍显狡黠的笑容,阿依尔总觉得是云庆捣的鬼。
可阿尔都王已经答应,她也只能依从,很不情愿地以月神之名为国书做了见证。
待云庆拿到一封镶着金边的黄色硬质帛书后,交给秦郑收好,对阿尔都王道:“两国国事已了,我夫人还在等我,失陪了。”
说完,将此处交给秦郑等其他将领,转身要走。
阿尔都王忙叫住她,“围攻森格,绞杀鲁速尔,还望尊贵的朋友莅临观看呐。”
云庆毫无兴趣,但仍道:“必如期而至。”随后看了看一脸怨气的阿依尔,冲她得意地扬了扬眉,“月女保重。”
……
夜色已黑,兰锦陪安和往回走,“没想到蕃国的月女竟是个是十分黏人的小姑娘呢。”
安和手上的帕子被坠子代替,她摸了摸银坠,“阿依尔是个纯净的孩子。”
兰锦瞅了瞅一脸淡然的安和,还是忍不住问了,“殿下最近似有心事。”
安和眼神闪避了一下,“许是要与阿依尔告别吧。分别总是引人愁思。”
兰锦撇嘴不信,与阿依尔告别,安和顶多感慨一些,才不会连日都淡淡愁容。
兰锦:“能惹殿下愁思的,不是只有长公主吗?”
安和闻言忍不住自嘲地浅笑一声,瞥了眼兰锦,“是吗?”随后认命般道:“原来我这么容易被看穿呢。”
兰锦也笑了,“所以长公主做了何事,另殿下这般挂在心上?”
凉风拂面,撩动了安和的鬓发和衣角,她看向前方,目光不知落处。许久才开口,“你说,最初,长公主为何会垂青与我?”
这种事兰锦如何知晓,“呃……殿下你蕙质兰心,国色天香,与众不同……”
“谁让你拍起马屁来了?”安和无语地看着兰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