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完成了皇帝交予她的任务,第二日便启程回京去了。按理此番回程应是轻松欢快的,但因天色一路都阴阴的,安和总觉些许压抑,便是有张诚的小曲,也没什么用处。
待到了进京前的最后一个官驿,安和叫停了车,她想下去走走。
她刚一下车,驿馆茶摊那边就有人走了过来,张诚赶忙将其拦下,示意他离远点。这人便朝安和那边试着唤了声:“公主?”本想唤“小桃”的,但因有外人在,他觉得还是唤“公主”更为妥帖。
安和惊讶地回过头,见到了的黑了瘦了但更硬朗的李乐松。“无妨,是我故人。”张诚这才放李乐松过去。
俩人都是喜出望外,彼此互相打量着。
李乐松:“你这是要回京去?”
安和点点头,小声问道:“二哥怎会在此?”
李乐松看了看茶摊那边,“我与朋友同游至此,在驿馆歇歇脚。”
安和顺着李乐松目光看过去,有一位穿着布衣摇着竹扇的公子远远地向这边拱了手,这位公子相貌堂堂,虽着布衣,依旧看得出气质不凡。
安和又看看她二哥,“那位公子便是二哥你的朋友?”
李乐松:“正是。不如过去与我们同坐吧?”
见李乐松二人过来,那位公子起了身。
李乐松向安和介绍道:“这位是夏远,夏兄。”又向夏公子介绍道:“这位是吾……安和公主。”
夏远恍然拱手:“这位就是我们大燕的公主啊。幸会幸会。”
安和心里小怔了一下,原来这人也是大燕人,她礼貌地笑笑:“夏公子好。”
李乐松对小二喊道:“小二,添壶茶。”
马车旁的张诚好奇地看向这边,问兰锦:“你觉不觉得刚才过来寻公主殿下这人有些面熟?”
兰锦无所谓道:“这人曾到府拜访过公主,是故人啦。”
张诚:“可是,你不觉得他与宫变那日擅闯昭福宫的那人,有些像吗?”
经他这么一说,兰锦才看向李乐松,仔细琢磨了一番,“果真诶,”她大胆猜测,“难道二人是兄弟?”
经兰锦这么一说,张诚有些茫然无措,这么说昭福宫被他所杀那人,也是公主的故人。
“这可如何是好,”张诚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公主还不知晓我将那人给……”
兰锦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好奇问道:“给什么?”
张诚纠结地叹气,“没…没什么”。
茶摊那头,李乐松领安和就坐。
“异国能见故乡人,幸甚。”夏远摇着扇子道:“公主背井离乡,负和亲之命,可敬。”
都是些客套话,安和只是干笑着。
“只是,没想到与公主成亲之人竟是南周的长公主。虽然她们那位长公主也是皇族,身份相当,也算是个人物,可毕竟是女子。”夏远一副惆怅的样子,“奈何我燕势弱,便是我们的远嫁而来的公主也只能任人羞辱,当真委屈公主了。”
夏远未说完时,李乐松已蹙了眉,不待安和开口,便道:“夏兄此言差矣。两位公主实乃情投意合,感情深笃,与男女夫妻之间无异,绝无羞辱我大燕之意。”
安和看了眼替她说话的李乐松,心中感激。
夏远倒是有些茫然,“李兄的意思是……?”
看夏远些许疑惑地看向自己,安和淡然地笑笑,“夏公子不必如此惊讶。我与长公主二人确实如李公子所言。这门婚事,南周并无羞辱之意。何况,以长公主在南周的地位,岂会拿她的婚事来羞辱大燕呢,能允我嫁与她,是对我的荣宠,更遑论委屈。其实,”她看了看李乐松,“是我高攀了长公主呢。”
李乐松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曾经以为和亲是将公主送上绝路,如今看来,也是幸事。”仿佛看着安和在周国得到幸福,他作为兄长的愧疚也减轻了不少。
“是啊,若无和亲,此生不会见到她。”安和感叹,“一度心灰意冷离开故国,如今想来,能被选中和亲竟是自己最大之幸。”
夏远虽也知男有龙阳,女有对食,但都是有实无名,是私底下的事,未见有摆上台的,还摆的如此高、如此明目张胆。起初他以为这是南周的羞辱之举,如今看安和提及那位长公主时,眸中不自觉地放出的光亮,看来,眼前这人当真不是被迫成婚,而是由衷欣喜的。他不由得不想起另外两人来。
夏远收了扇子,抱歉道:“原来二位公主琴瑟和鸣,是夏某无知了。”
安和不以为意地笑笑,许是很多北燕人都是这般看待她与云庆的婚事吧,不过她并不在乎,“不要总说我了,不知二位公子接下来要往何处游历?”
李乐松:“我与夏兄正欲前往良州。”
“良州?”安和有些意外,“二位难道不知那里蕃国与大周的军队正在交战吗?恐不宜游历吧?”
夏远将扇子在手中敲着,饶有兴致道:“正是因为交战,更想去看看。蕃国的军力与南周的实力,都很有见识的必要。”
这位夏公子竟对这些事感兴趣,安和对他不禁起疑,趁夏远离座之机,她问李乐松:“二哥可知这位夏公子的身份?”
李乐松:“你在怀疑什么?”
安和解释道:“这位公子见我时,并无拜见之意,而且夏姓乃北燕皇姓,我想,他身份不低。”
李乐松点点头,“或许吧,他手中的竹扇平平无奇,但扇面却出自大燕御用画师之手。不过,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结伴而行,并无深交。不知哪日就散去了,他到底是何身份,与我也没什么干系。”
李乐松既然心中有数,安和便不多操心了。
此时,几个风风火火的赶路人入坐邻桌,咕咚咕咚灌下去几碗茶水,扇着草笠,扯着大嗓门开始唠起来。
“本来这战都打赢了,结果现在可好,咱们两位将军都找不见了。”
“哪一战啊?”
“就前几日在许阳城外的宜石垒,与森格部的那场仗,他们那个头头叫什么来着,鲁什么的,名字太长,我忘了,总之已经被打回哈其河去了,结果孙将军突然掉头回军,还中了伏。”
听到这,安和已经有些不安起来。
“然后呢?”
“然后长公主只好去救,结果现在两位都找不到了。”
安和只觉头中“嗡”地一声,手紧紧扒着桌沿。怪不得,怪不得今日总觉心中发堵……
“公主?”李乐松看她有些恍惚不稳,赶紧握住她手臂,扶住她。
安和定了定神,起身到那几人周围,怔怔地问道:“你们说长公主不见了?”
她出现的突然,又面色凝重,几人被她看得发毛,见她衣着不是普通人,也不敢乱说话,就留下了一句“我们也是听说的”,随后留下了铜板,就匆匆起身继续赶路了。
“小桃,你还好吗?”李乐松忧心地在她身边关切道。
安和反手抓住李乐松,似恳求又似决定道:“二哥,我要去良州。立刻就去!马上就去!”
李乐松本想安慰她那些人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但见安和急切难平的模样,心知他若不应,安和也会自行前往,便忍住了劝说的话,改口道:“好,二哥带你去良州。”
本应是两旬的路程,一行人只用了十日便到了。
因战事之故,一路哨卡极多,安和又未带印信,还好李乐松亮出了云庆送给他的长公主府的腰牌,哨卡过得还算顺利。
安和逢一卡就问战事如何,哨兵们都称不知晓,安和就更忐忑。
到许阳时,正值晌午。
许阳城并无异样,未有出现安和担心的城门紧闭之态。城中的士兵和百姓看起来较为松散,并无大事临头的紧张之感。
若是两个主帅失踪,许阳该警戒森严才对。安和心道:难道云庆和孙宏权已经平安回来了?
打听了黑甲军以城中主事府为营,安和直奔主事府而去。但军政要地,便是李乐松亮了腰牌,守在门边的一个大肚子卫兵仍不许他们进入。
张诚上前理论:“这位可是将军夫人,尔等竟敢阻拦?!”
卫兵并不买账,“未经许可,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此地半步,更不允许进入。军令如此,各位还是不要为难我们。”
“嘿!”张诚气的掐腰,“都说了这位是将军夫人,什么闲杂人等?!便是有军令,你也当给通报一声吧?”
卫兵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直接不理他了。
张诚火大,还想继续说什么,被安和制止,安和好声好气地问卫兵:“两位将军可是……”
安和还没问完,卫兵就白了她一眼,指着她和张诚他们教训道:“闲杂人等在此打探军情,什么居心?告诉你们赶紧给我走,别在这里给我添麻烦!”
张诚已经要拔刀了,却被夏远按了回去。
夏远合了扇子,一脸凝重地上前,对大肚子卫兵道:“不瞒你了,实话实说吧。我们其实有两位将军的下落要禀报,情况十分危急,若是误了时间,两位将军性命堪忧,你快快去通报,否则到时上面怪罪下来,我必会说你故意不让我们进去,延误了时机,然后你的脑袋就……”说着,夏远拿扇子在他脖子上比了个“砍”的动作。
卫兵自然不会信,哼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呢?会信你的鬼话。”
夏远不慌不忙地打开扇子扇了两下,“你去通报,我所言是真是假,都与你无关。但你不去通报,我所言若真,你可是要掉脑袋的。这笔账三岁小儿都算得清。”
夏远之言不假,卫兵仔细想了想,似乎的确如此,为了自己的脑袋,他最终还是进去通报了。
安和:“多谢夏公子。”
李乐松也对夏远道了谢。
夏远扇着扇子笑笑,并不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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