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恋爱吗

作者:仙女侠

张廉从观澜亭下匆匆而上,“相爷!有大事!”

季甫靠在暖炉旁的矮榻上,十分惬意。每日都有所谓的大事传来,季甫实在懒得睁眼,淡淡地问了句:“何事?”

“今日长公主在京外长亭,与安和公主卿卿我我,”张廉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甚至抱在一处,举止甚密,毫不避人,许多人都瞧见了。”

“哦?”这事儿季甫倒是很感兴趣,睁了眼,坐起身,“这么说,这两位公主当真是彼此有情了。若是如此,甚好,甚好。这事若能确定,可是事半功倍。”

“还有一事,”张廉又道:“宫里头传信说,最近陛下对长公主也越来越不满了。陛下晚上与长公主打牌时,长公主总是心不在焉,惹得陛下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多,挑剔长公主之处也越来越多,长公主有时不耐烦了,便偶有不敬之言,姐弟二人似乎越来越不睦了。”

季甫意料之中地笑笑,“要得就是他二人不睦,越不睦,便是越利于我,省得我费力去挑拨了。”

季甫又对张廉讲道:“哎呀,你不知晓,初一那日宫宴,长公主擅自离席时,正逢那庸儿祝词。当着满堂朝臣的面,长公主连告退都没有,直接起身扭头就走了,令那庸儿窘在当场,十分下不来台。那庸儿为君是昏庸,却到底也是个半大不小的人儿了,”季甫点点自己脸,“面皮一事,却是要得。说是当晚见了长公主,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罢休。”

张廉:“如此,相爷也就放心了。”

季甫摇摇头,“还不够,还差得远呢。”季甫眼珠子转了转,“火上要浇油才烧的旺。”对张廉吩咐道:“更衣,我要进宫。”

……

年节过后,转眼就是上元节。宫里又要设宴。

一大早,兰锦等数位婢女就侯在了素园外,待安和晨起后,便开始按着宫里的规仪为安和梳妆打扮。

安和本不用去的宫宴的,但昨日,皇帝陛下特意降了旨,说是今日家宴,要安和公主也参加。

留给安和梳妆的时间甚短,婢女们个个手忙脚乱,兰锦边为安和急急地梳着发髻,边奇怪:“宫宴一般都是设在晚上的,为何大周的宫宴要设在晌午?”

另一位婢女接了话:“听说是因为陛下那位季夫人贪睡,未及天黑就要睡下,故而都设在了晌午。”

梳完发髻,兰锦便有些为难起来,小声道:“殿下,发钗首饰什么的,都当了,如今怎么办?”

安和不以为然,“当的是我的私物,礼冠钗环在就好了嘛。”

兰锦嘟着嘴,“可是进宫赴宴诶,那些夫人娘子什么的,必是满头琳琅,殿下就戴个礼冠,会不会太素了。”

“你们刚才说什么?!”云庆意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得兰锦手中的犀角梳差点掉了。

安和在心里长叹一声。

云庆知安和一早连朝食都未用过,一直在为中午的宫宴准备,便拿了些点心过来。她悄悄地进来,不让婢女们出声,想偷偷看看安和梳妆的如何了,结果……

云庆把点心随手放到一旁后,走到安和身边,看了看她的头上,又拉起她袖口,确认腕上什么都没有。随后去把妆台上的所有木匣、抽屉、格子统统翻了一遍,除了一些发带,果然不见一物。

云庆簇着眉,双手撑在妆台上,垂首片刻,才歪头看向安和,平静地问道:“为何要当掉首饰?”

“嗯……”安和早就想好了借口,“就之前开秀坊,欠下了蒋小姐一笔钱,想着快些还了,便拿去当了。”

兰锦见安和不肯说实话,在一旁有些急,小声唤了句:“殿下!”

安和佯怒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许说。

云庆看着他主仆二人挤眉弄眼的,就知道安和不老实,便对兰锦命道:“你说。”

安和也命道:“不许说!”

兰锦左右为难。

云庆不解地看向安和,“又有何事不可与我说?”

“不是……”安和有些纠结,一来当掉首饰是为云庆,她怎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二来这事本就是她一意孤行,去帮云庆,若是被云庆知晓,云庆可会接受她这份心情?万一让云庆……所以她说不出口啊。

云庆见安和为难,不欲逼迫她,但可以逼兰锦。转身对兰锦道:“你说。不说,今日就别梳妆了,也不用进宫了。”这话虽对着兰锦,却也是说给安和听的。

这怎么能行,皇帝是降了旨的,别说不去参加宫宴,便是迟了,那都是大罪。梳妆的时间本就紧,兰锦可不想再耽误,万一她家公主因迟到被宫里人责难,可不是小事。而且,兰锦可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能说的,便不顾安和的脸色,将实情与云庆讲了。

云庆怔了怔,回头平静地看向些许无奈的安和,冲兰锦一摆手,“你先下去吧。”

屏退掉所有人,云庆站到安和面前,自嘲道:“我又让公主受委屈了呢。”

果然,安和就知道,云庆一旦知晓她的所为,必会陷入自责。

“我没有受委屈。”安和拉过云庆的手,殷切地解释,“什么金银首饰,都是身外之物,我本就不爱呀。”

“我未曾想到,有朝一日,需要公主为我倾荡财物。”云庆的眸中有些落寞,“原来我竟是这般无能呢。”

安和抓紧了云庆的手,有些急了,“你不要胡说!只是应急罢了,上至朝堂下至市井,谁人没个应急之时,与有能无能何干呢?”

云庆不言,任安和紧握着她的手,眸中全是不舍不愿却又好似明白有些事终是无法避免一般,默默地看了安和久久。

安和不知她在想什么,心中难免惴惴。

直至感觉安和手心微微沁了汗,云庆才收回视线抽回手,拔了自己头上的玉簪,起身为安和仔细戴上,“公主就先戴我的簪子,将就一下吧。”随后出了去。

……

安和本以为她在大周,不认识什么人,自然也无人在意她。今日宫宴,想必她只需默默跟在众人身后,凭着宫人的指引,按着礼节,捱一两个时辰也就应付了事了。

可当她进宫后,却发现,不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宫女内侍,也不论是否认得她,所有人在不经意瞥过她时,都是先怔一下,然后恭敬地对她低头欠身。甚至有许多她完全不知身份姓氏之人,见过她后,还会过来与她殷勤搭话。莫名奇妙地受到众人瞩目,安和有些不适应。

还好,宫宴很快开始,各人入坐各位,终于无人再注意她。

一声“陛下驾到!”小皇帝携季怜夫人款款而来,众人纷纷起身。

安和已许久未见过这二人了。小皇帝依旧肥圆,只是不像以往,胖嘟嘟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好像有些阴郁之色。而季怜,虽浓妆艳抹,乍看之下神采奕奕,安和却总觉她实则步子飘忽,一身疲态。

二人行近时,安和不好再瞧,只好低了头。她没看到季怜对她不经意一瞥后,原本兴致缺缺的脸上突然就阴了起来。

山呼过后,小皇帝祝词,末了,他特意问了云庆一句:“今日宴席,”说着看了一眼安和,“皇姐不会再擅自离席了吧?”

安和闻言不自觉地心惊一下,这么说,初一那日,云庆是擅自离宫回府。必是惹了小皇帝不快,不然小皇帝也不会阴阳怪气的,还当着满朝臣工的面,意指云庆不懂礼数,这……岂非要云庆下不来台?

安和有些忧心。再看云庆,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回道:“臣不是一向如此么?”好似在说“便是我擅自离去,你能奈我何?”一般。

果然,小皇帝皱起了眉。季怜倒是在一旁对小皇帝道:“陛下,长公主性子直嘛,你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季甫也在一旁装好人道:“是啊,上回的事已过去了,陛下就莫要计较了。”

小皇帝只好不满地“哼”了一声。

安和倒是更忧心了,她竟不知,云庆在皇帝面前也是这样的。云庆行事一向高调,安和早就觉得不好。纵是她与皇帝是亲姐弟,然皇家亲情一向淡漠,云庆手里又握着兵,如今二人已呈现了不睦之态,这可万万不是什么好事。

安和突然想起,以往云庆每晚都要进宫去,最近好像确实去的少了些。看来姐弟二人当真是出了问题。

还好,之后的宫宴还算顺利,只是云庆与小皇帝之间彼此再无交谈,云庆倒是与身旁的几位臣僚私语得火热,数次引来小皇帝的侧目。

也不知酒过几巡时,季怜退了席,席上的女眷便都不用再陪着,也可退下去。

安和对这宫宴实无兴趣,云庆又不许她饮酒,她也没心思看歌舞曲乐,坐在这里拘谨的很,便也退了出去,透透气。

兰锦想去看看御花园,安和便带她去转了转。

本以为正月里,便是奇花异草遍布的御花园也不过是一片雪白,并无什么特别,却没想到一转过矮墙月门,便有扑鼻梅香,入眼是大片大片的梅花正凌霜盛开。红梅缀雪妖艳,白梅和雪高洁,安和步入其中,伸出手去,轻触梅芯,衣袖就拂掉了梅花片片,安和便不敢再碰。

“我道是谁在这里闲情赏梅,原来是安和公主啊。”季怜尖刻的嗓音打断了安和的兴致。

安和回身,耐着性子与季怜见了礼。

“安和公主,你好大的胆子啊。”婢女扶着季怜走近安和。

季怜既已来者不善,安和也不知她要说什么,只好淡然地静观其变。

季怜狠狠地地看了眼安和头上的发簪,冷冷问道:“你头上这发簪是哪里来的?”

这季怜每每与她发难,都是与云庆有关,现在更是连个发簪都不放过。安和很无奈,淡淡道:“此簪乃长公主予我的。”

“你少在我面前得意,”季怜恨得牙痒痒,吊着眼睛看向安和,高声质问:“凤舞九天白玉簪乃云庆长公主及笄时,先皇御赐之物。满朝只有长公主可用,见其如见长公主,甚至如见先皇,你一个小小的异国公主,何德何能佩戴之?”

原来这个簪子如此贵重,怪不得大家莫名对她恭敬,安和这才明白,早知如此,她断不会戴着这簪子进宫来。

安和不欲惹恼季怜,平添麻烦,便解释道:“佩戴此簪,非我之意,是长公主……”

可不待安和说完,季怜便绕到她身后,趁安和不防,一把将那发簪从安和头上扯下。

未料季怜堂堂夫人,竟如此无礼,安和怒问:“你做什么?快还给我!”

季怜冷笑,“本就不是你之物,为何要还给你?说什么长公主予你,简直大言不惭。你哪里值得长公主予你此簪,”季怜瞪了安和一眼,断言道:“必是你偷盗自取!”

安和本是很生气的,但看着季怜似站不稳一般一手靠婢女扶着,一手还要握着簪子强打精神向她张牙舞爪,安和突然没了怒意,反倒很是同情,“季夫人,两情之事,本就不是你有情我便有意的。我知你倾心长公主,可便是你再为难我千百次,长公主的眼中也不会有你,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啪”地一声后,安和捂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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