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



    攻打别尔季切夫的第十一师,在城里遇到了波军的顽强抵抗。

    大街上正在浴血苦战。敌人用密集的机枪子弹阻挡红骑兵的前进。但是这个城市还是被红军占领了。波军已经溃不成军,残兵狼狈逃窜。车站上截获了敌人的许多列火车。但是对波军来说,最可怕的打击还是军火库爆炸,供全军用的一百万发炮弹一下子全毁了。全城的玻璃震得粉碎,房屋好像是纸糊的,在爆炸声中直摇晃。

    红军攻克日托米尔和别尔季切夫以后,波军腹背受敌,只好分作两股,撤出基辅,仓皇逃遁。他们拼命想为自己杀出一条路,冲出钢铁包围圈。

    保尔已经完全忘却了他自己。这些日子,每天都有激烈的战斗。他,保尔,已经溶化在集体里了。他和每个战士一样,已经忘记了“我”字,脑子里只有“我们”:我们团、我们骑兵连、我们旅。

    战局的发展犹如狂飙,异常迅猛,天天都有新的消息传来。

    布琼尼的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不停顿地向前挺进,给敌人一个又一个沉重的打击,摧毁了波军的整个后方。满怀胜利喜悦的各骑兵师,接二连三地向波军后方的心脏诺沃格勒-沃伦斯基发起猛烈的冲锋。

    他们像冲击峭壁的巨浪,冲上去,退回来,接着又杀声震天地冲上去。

    无论是密布的铁丝网,还是守城部队的拼命顽抗,都没能挽救波军的溃败。六月二十七日早晨,布琼尼的骑兵队伍渡过斯卢奇河,冲进诺沃格勒-沃伦斯基城,并继续向科列茨镇方向追击溃逃的波军。与此同时,亚基尔的第四十五师在新米罗波利附近渡过斯卢奇河,科托夫斯基骑兵旅则向柳巴尔镇发起了攻击。

    不久,骑兵第一集团军的无线电台接到战线司令的命令,要他们全军出动,夺取罗夫诺。红军各师发起强大攻势,把波军打得七零八落,他们只能化成小股部队,四散逃命。

    有一天,旅长派保尔到停在车站的铁甲列车上去送公文。

    在那里他竟遇见了一个根本没想到会碰见的人。马跑上了路基。到了前面一辆灰色车厢跟前,保尔勒住了马。铁甲列车威风凛凛地停在那里,藏在炮塔里的大炮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列车旁边有几个满身油垢的人,正在揭开一块保护车轮的沉重的钢甲。

    “请问铁甲列车的指挥员在哪儿?”保尔问一个穿着皮上衣、提着一桶水的红军战士。

    “就在那儿。”红军战士把手朝火车头那边一指说。

    保尔跑到火车头跟前,又问:“哪一位是指挥员?”

    一个脸上长着麻子、浑身穿戴都是皮制品的人转过身来,说:“我就是。”

    保尔从口袋里掏出公文,交给了他。

    “这是旅长的命令,请您在公文袋上签个字。”

    指挥员把公文袋放在膝盖上,开始签字。火车头的中间车轮旁边,有一个人提着油壶在干活。保尔只能看到他宽阔的后背和露在皮裤口袋外面的手枪柄。

    “签好了,拿去吧。”指挥员把公文袋还给了保尔。

    保尔抖抖缰绳,正要走,在火车头旁边干活的那个人突然站直身子,转过脸来。就在这一瞬间,保尔好像被一阵风刮倒似的,跳下马来,喊道:“阿尔焦姆,哥哥!”

    满身油垢的火车司机立即放下油壶,像大熊一样,抱住年轻的红军战士。

    “保尔!小鬼!原来是你呀!”阿尔焦姆这样喊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铁甲列车指挥员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这个场面。车上的炮兵战士都笑了起来。

    “看见没有,兄弟俩喜相逢了。”

    八月十九日,在利沃夫地区的一次战斗中,保尔丢掉了军帽。他勒住马,但是前面的几个骑兵连已经冲进了波军的散兵线。杰米多夫从洼地的灌木丛中飞驰出来,向河岸冲去,一路上高喊:“师长牺牲了!”

    保尔哆嗦了一下。列图诺夫,他的英勇的师长,一个具有大无畏精神的好同志,竟牺牲了。一种疯狂的愤怒攫住了保尔的心。

    他使劲用马刀背拍了一下已经十分疲惫、满嘴是血的战马格涅多克,向正在厮杀的、人群最密的地方冲了过去。

    “砍死这帮畜生!砍死他们!砍死这帮波兰贵族!他们杀死了列图诺夫。”盛怒之下,他扬起马刀,连看也不看,向一个穿绿军服的人劈下去。全连战士个个怒火中烧,誓为师长复仇,把一个排的波军全砍死了。

    他们追击逃敌,到了一片开阔地,这时候波军的大炮向他们开火了。

    一团绿火像镁光一样,在保尔眼前闪了一下,耳边响起了一声巨雷,烧红的铁片灼伤了他的头。大地可怕地、不可思议地旋转起来,向一边翻过去。

    保尔像一根稻草似的,被甩出了马鞍,翻过马头,沉重地摔在地上。

    黑夜立刻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