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狗的电话多起来,不用猜都是她的:“金狗吗,下班到家来吧!”金狗说:“今天去不了的,我要写一篇文章。”她就说:“挣稿费也得要命呀!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金狗问:“什么日子?”她就说:“是你的生日!书呆子,我给你做了长寿面了!”金狗倒纳闷:什么时候将自己生日告诉她的?不知怎的,就又想到了铁匠铺的小水。他赶去了,两口子饭已做好,正在等他,老袭和他碰杯,她也和他碰杯。吃罢饭,老袭去收拾锅碗,她就骂他的头发乱得如鸡窝,按在椅上,为他理发。她理发的技术毫不逊色*于大理发店的师傅。
金狗有些不好意思,她说:“谁叫我是女人呢?女人就是要管男人的!等你和你的英英结婚了,调到州城来,我就再不管你,让她也给我老头子服务服务!”
报社里人多事杂,写一篇大块文章,常常受干扰,石华夫妻就让他临时到他们家去写。上班了,他们都走了,他写得十分顺手,下班回来,他们就为他做好饭。一日,石华休假,她就悄悄地坐在一边打毛衣,待金狗写到半上午了,说:“金狗,歇会儿吧,你不累吗?”金狗说不累,她就过来夺了笔,要金狗陪她说说话,给她念念写出的文章。金狗念着念着,感到耳边有热热的东西,一拧头,石华紧紧倚在自己坐的椅子旁,脸凑过来也看着稿子。两人目光对在一起,他瞧见她溢彩的目光,他觉得那里一片光的网,他全被罩住了,又觉得那眼黑亮如一口池塘,睫毛茸茸,似池塘边的茅草,他已经看见自己走了进去,变得是一个小小的人儿了……不知在什么时候,两个人合成了一个人,一切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事后,金狗突然惊慌起来,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甚至怀疑到她:是在布置一个圈套吗?是对他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他慌慌地说:“我怎么会这样呢?”
石华开始洗她的脸,开始搽粉、画眉、涂唇膏,说:“这有什么?你是心慌吗,倒一杯糖开水喝喝就好了!”
她说得极轻松,金狗就吃惊了,不解地说:“可我并不漂亮啊……”
石华却妩媚地笑了:“你是长得不漂亮。我也不是想要你的钱,你没给我一分钱,你还不是常在这里吃住吗?我更不是因为你是记者,为了使我老头子的文章能发表,我是总给他泼冷水的!”
当她再一次搂抱住了他时,金狗脸色*通红,感到了自己心底中的那一点龌龊!他抚摸着她的手,手绵软修长,手上有一个小小的疤。这是他以前不曾注意过的,问:“摔破的吗?”石华说:“咬的!”
金狗一惊:“谁咬的,这么狠?”
石华哧哧直笑:“是公司人事科长咬的!那一年我从县上调到州城,他积极为我帮忙,我好感激他,他却要我和我老头离婚嫁给他,他把我老娘看得太不值钱了!我去他办公室办理手续时,他把门关了,给我按了印章,说他不行了,要和我发生关系,我看得上他吗?他就猛地拉住我的手就吻,他不是吻,恨不得吃了去!我抽手,他就狠劲啃起来,他娘的像是要啃猪蹄子了!”
金狗沉默起来,脑子里忽的却又旋转起另一个疑问,睁着眼问:“你还和别人有过关系吗?”
石华说:“我猜你会这么问的!我可以说,我还没再碰上让我动心的人哩,和你这是第一次。给我献殷勤的太多了,他们对我好,全是为着尽快扒掉我的裤子,哼,我石华还不是那种贱坯子的人!金狗,我这话你信吗?”
金狗没有言语,却相信这话是真的。
石华又说:“你说话呀,咱们这样做,你是不是后悔了,觉得对不住你那个英英?”
提起英英,金狗摇头了。他并不觉得要对英英承担什么责任,而惊奇的是自己竟走到了这一步!这是一种逃避的结果吗?是一种堕落的行为吗?是一种隐藏的对小水的爱的再现吗?
金狗回到了报社,脑子里不停地回忆着新发生的事情,石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但很快一个沉重的负担压在心头,他出现了那次与英英荒唐事后的更强烈的惶恐和紧张!第二天一早,他就给石华打了电话,急切地询问:是不是她告诉了她的男人?男人是不是发现了蛛丝马迹了?石华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即使丈夫知道,那也不会出什么事故的。且还是那么热情地邀他去她家,似乎已经打破了一种同志式的关系,竟亲昵地称他是“小狗”!
他又一次去了,他们的见面使得各自不能控制,他们对于那个“老头子”来说,又干下了一桩“罪恶”。事后,金狗总是后悔,但以后的每次去,又都失去理智。他知道这样下去,会越来越淡漠过去的烦恼,但这样下去,将会重新导致更大的烦恼!他越来越胆小了,石华却越来越胆大了。但她对丈夫依然十分好,当着金狗的面打情骂俏,又拿很刻薄的话挖苦金狗,丈夫就训她,对金狗笑着赔话,金狗难堪不已,淡淡笑着,就去干别的事而支应过去。
金狗真不知道他该怎么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