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个人要是当了两年兵,成天和布尔人打交道,他的胆子是吓不坏的,遇见变故就会立即行动起来。戈弗雷刚一躲开,我就跳到窗前。窗子的开关不灵了,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把它打开。随后我就钻跃出去,飞快地跑到花园小路上,朝着我认为他逃走的方向追去。
“这条小路很长,光线又有点暗,但是我总觉得前面有东西在跑。我向前冲上去,叫着他的名字,但是没有用。我跑到小径的尽头,这里有好几条岔路通向几个小屋。我犹豫了一下,这时我清楚地听见一扇门关上的声音。这声音不是来自我背后的屋子,而是从前方黑暗处传来的。福尔摩斯先生,这就足以证明我方才看见的不是幻影。戈弗雷确实从我眼前逃走了,并且关上了一扇门。这一点是肯定的。
“我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这一夜我过得非常不安宁,心里一直在盘算这个问题,打算找到一种理论来解释这些现象。第二天我觉得老上校多少缓和了一些。既然女主人声称附近有几个好玩的去处,我就趁机会问道,我再停留一晚有否不便。老头子勉强默认了,这就给我争取到一整天的时间去进行观察。我已经十分肯定地知道戈弗雷就在附近的什么地方藏着,但具体的地点以及原因还有待于解决。
“这座楼房又大又曲折,在里边藏上一个军团也没人知道。如果人是藏在楼房内部,那我是很难找到他的。但是我听见的门响不是在楼内。我只有到园子里去寻找这个秘密。这倒不难做到,因为那几个老人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这就使我能去施行我的计划了。
“园子里有几个小屋,但是在园子尽头有一座稍具规模的建筑——足够园丁或护林人居住的了。难道是从这里发出的关门声响吗?我装做不经心的、仿佛随便散步的样子朝它走了过去。这当儿有一个矮小利落、蓄着胡须、身穿黑衣、头戴圆礼帽的男子从那屋门里走了出来——一点也不象园丁的样子。不料他出来后就把门倒锁上,把钥匙放在口袋里了。他一回身,发现了我,脸上顿时现出吃惊的神色。
“'你是本宅的客人吗?'他问我。
“我说是的,并且说我是戈弗雷的朋友。
“'真可惜他旅行去了,否则他会非常愿意见到我的,'我又这么解释着。
“'不错,不错,'他仿佛做了亏心事似地说着。'改个时间再来吧,'他说着就走开了。但当我回头看时,他却正躲在园子那头的桂树后面,站在那里观察着我。
“我一路走过去,仔细地看这座小房子,但窗子被严密地遮挡着,这使人看来它似乎是空的。如果我过分大胆窥探,可能会因小失大,甚至被轰出去,因为我知道我在受人监视着。因此我就回到楼内,等着晚上再继续侦查。到天色大黑,人声寂静之后,我就从我的窗口溜了出去,悄悄地朝那神秘的住所走去。
“我刚才说这屋子被严密地遮挡着,现在我发现它还关着百叶窗。不过,有一扇窗子却透出了灯光,因此我就集中注意力从这儿往里瞧。算我走运,这里帘子并没有完全拉上,我可以看见屋里的情景。里面相当明亮洁净,壁火熊熊,灯光照耀。在我对面坐着我早上碰见的矮个男子,他吸着烟斗在读报纸。”
“什么报纸?"我问道。
我的主顾似乎不大高兴我打断了他的话。
“有关系么?"他反问道。
“关系重大。”
“我还真没留意。”
“也许你看出那是大张的报纸还是小本的周刊一类了吧?”
“对了,经你这么一提,我想岂不是大张。也许可能是《观察家》杂志。不过说实在的,我当时真顾不上这类小事儿了,因为屋里还有一个人背对窗子坐着,我敢说他就是戈弗雷。当然我看不见他的正脸,但我熟悉他的肩膀的形状。他用手支着头,形容十分忧郁,身子朝着壁火。我刚要设法行动,突然有人重重地在我肩上拍了一下,原来上校就站在我身旁。
“'到这边来,先生!'他压低了声音说。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楼内,我一直跟着他走到我的住房。他在门厅里拿起一张火车时刻表。
“'八点半有一班火车开往伦敦,'他说。‘马车八点钟在大门外。'
“他脸都气白了。而我呢,我感到自己的处境太尴尬了,我只能结结巴巴说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道歉话,力求用对我朋友的担心来给自己解释。
“'这个问题用不着再谈,'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无耻地侵犯了我们家庭的权利。你到这儿来是做为客人,但你成了暗探。先生,我只有一句话说,就是我不要再看见你。'
“这下子我也火儿了,我说了些不客气的话。
“'我看见你儿子了,我认为你是为了个人目的不让他见人的。我不知道你把他关起来的动机是什么,但我敢肯定他已失去行动自由。我告诉你,上校,除非我确知我朋友是安全和健康的,否则我绝不会停止我的努力来弄清真相,我也绝不会被你的任何恐吓所吓倒。'
“这个老家伙面色变得象魔鬼一样凶,我真以为他可能动手。我方才说过他是一个瘦削的、狂暴的高大老头子,虽说我不是弱者,我也很难对付他。但是他在狂怒地瞪了我半天之后转过身就走出去了。我呢,我早上按时乘火车走了,我的意图就是立即来找你听取你的意见并求得你的帮助,这就是我写信与你约会的缘故。”
以上就是我的来访者摆在我面前的问题。大概精明的读者已经看出来,这个案子并不难解决,因为只有极有限的选择答案就可以解释问题的根源。但是尽管简单,这个案子却有着新奇有趣的地方,所以我才冒昧地把它记录下来。现在我就用我常用的逻辑分析方法来缩小可能的答案范围。
“仆人们,"我问,“一共有几个人?”
“照我尽量估计,只有老管家和他的妻子。他家生活看来十分简单。”
“那么在花园小屋内没有仆人了?”
“没有,除非留胡须的那个矮男人当仆人。但他看来身份要高得多。”
“这一点很有启发。你看到过从一所房子往另一所房子送食物的迹象吗?”
“你这么一提,我倒记起来曾看见老拉尔夫提着一个篮子朝着平房的方向往园里走去。当时我并没往食物上想。”
“你在当地进行访问打听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