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并未亲自护送师父,按昭钱溢飞嗔咐,他又跑到未来丈母娘家里卖命去了。苦孩子出
身的他,别的本事没有,干活那可是把好手。
“现在这社会不讲门第讲出身,抬起头!不要动不动就感觉低人一等!”临行前,钱溢飞
曾对小五进行过一段“突击培训”,“对女人那要花心思,不要以为恋爱了就算万事大吉,困
难还在后头,你要有个充分的思想准备。”
“是是!”小五对这师父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他老人家有意无意指点下,创造了十一
天速成恋爱的奇迹。至于“鮮花为什么偏要插牛粪”这个间私现在已成为公安系统内部最令
人洚洚乐道的话题。当然这也是小五有史以来最为得意的W来之笔。
“还有啊!别动不动就跟人家显摆你有对象,是吧!有对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那土财
主暴发户的小农心态要改改,既然找个比自己强的媳妇,那没说的,夹起尾巴做人,把人家伺
候好了这才是你一生一世最正确的战略思想。”
“是是……”小五冒了汗,搅尽脑汁也猜不透师父是如何得知他的一举一动。
“你发什么愣?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女儿家都是爹娘的小棉祅,这世上没谁比爹娘更了解自己闺女◊所以你要借力打力,抓
住丈母娘疼姑爷的心理,把老太太马屁拍好了,才能从她嘴里套出未来老婆最详纟E0精确的个人
情报。听明白没有?”
“明白……”
“那好,我问你:她家谁是一号人物?”
“丈母娘……”
“其次?”
“老丈人……”
“你怎么对付丈母娘?”
“不急不踢、掌握情报、精确分析、冷静思考,争取面面俱到……”
“好了,这和情报员的基本素质大致类似,你滚蛋吧!”
“是!,,
跛了几步,钱溢飞突然停下来转身又道:“明年这个时候,你把儿子抱来让我瞧瞧◊”
出了大狱,钱溢飞并未回家,他被几个战士柙送着,直接移交到城郊农场◊这是一座专为
犯人设立的改造基地,当接管民警看过资料后,上下打量他几眼,便扭头向身边同志问道:“
就凭他这腿脚,这身板,干什么活才不至于累死?”
“去食堂帮工吧,反正他只是接受再教肓,和一般犯人还是有区别的◊”
这是钱溢飞特意为自己设计的结果,只要不是犯人,那他的人身自由就会得到保障,出来
进去也更为方便些。
农场的生活很单调,天不亮就要起床,按犯人和管教的不同待遇,定量划分出饮食标准。
钱溢飞负责犯人的伙食,因此没人会责怪他的厨艺,哪怕带泥的土豆直接下锅,也不会有人横
挑羼子竖挑眼。这昭食堂大师父老李的话说,那就是对人和对牲口的待遇不能一样◊老李这番
话令钱溢飞十分反感,即便是专政对象不同,但我党的革命方针毕竟不是和牲口过不去◊后来
从侧面一了解,令钱溢飞大跌眼镜的是:这老李居然是检察院小李的父亲,也就是说,这是他
徒弟未来的老丈人。
“怪不得!怪不得! ”钱溢飞暗道,“怪不得小李不爱吃她爹做的饭,感情这老头喂了半
II子牲口? ”看来老索对于如何安置钱溢飞也是动了一番脑筋,如果小五是打着看老丈人的旗
号经常往农场跑,估计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老李的为人还是可圈可点的,至少他对钱溢飞还算不锴◊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他知道周
志乾是个具有重大嫌疑的历史反革命。“唉!你这是投锴胎了,”私下里,老李曾拍着钱溢飞
肩膀说道,“都是抗日,干啥非要投奔国民党?这下可好,全家都要跟你背黑锅◊”
“谁知道共产党能得天下呀?”叹口气,钱溢飞有些委屈,“国民党部队的番号那么多,
你当有人投八路,就因为他是共产党的武装?”
“好在你小子只打日本没反共,要不然,你这反革命罪肯定坐实◊”
“不瞒你老哥,我一想起来就后怕呀!想当年咱打仗瘸一条腿时还要死要活的,现在想想
,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要不是这条腿,兄弟我说不定还在国军……那个……国民党部队
,没准真犹51.着反共了。”
“命啊!这都是命啊! ”老李R着烟袋指指头,“临解放前,我闺女上学那阵子,一个国
民党省党部大官看上了她,非要娶她当姨太太,嘿嘿!当时咱就,想着门不当户不对,怕闺女过
门受气这才咬牙没同意,要不然,嘿嘿嘿……”
“老哥你真有眼光,国民党那些政工大官,一个比一个龌龊,孩子是跟你享福了。”
“那是!那是!嘿嘿嘿……”
老李是个实在人,在他眼里,好人坏人的标准只有動快与懒惰、朴实与圆滑。可钱溢飞的
为人,就连上级的头头脑脑都琢磨不透,又岂是他一个音通小市民所能轻易把握?没出一个星
期,在钱溢飞一通精农炮弹攻击下,老李就差没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但在工作上处处
关昭,而且时不时还把他领到家里吃饭。这饭菜嘛,自然还是和茄子有关,至于炒菜的人……
当小五看到师父活生生站在面前,张大的嘴巴里能塞进一只死耗子◊他瞧瞧师父,又看看
和他勾肩搭背满面春风的老丈人,抬抬手,刚刚说句“这是……”,就被未婚妻拧着耳朵拎进
了厨房。
“他可是历史反革命! ”小五摆肤小李的五指山,指着内屋低声问道,“你爹知不知道?
废话!你忘记4历史’前面还有4嫌疑’两个字吗?罪名是我批捕的,我爹又怎会不知
“把这种人领到家,他不怕跟着吃瓜落?”
“就属你们公安局事儿多,逮谁怀疑谁,我爹象做事没分寸的人吗?”
小五哑口无言。未婚妻他得罪不起,老丈人耶就更不用说了,看来想配合师父完成任务,
还真是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吃过饭后,在老丈人刻意提酲下,小五告别未婚妻,开着吉音乖乖送师父回农场◊汽车刚
刚转个弯儿,一瞧四下没人,钱溢飞抡起巴掌就扇了过去。“你个兔崽子!居然敢躲在背后说
师父坏话?打死你!”
“唉吻!别打了师父!疼!您……我在厨房说话您都听见了?”
“废话!干咱们这行儿的,你给我找个聋子试试!”
“我那不是帮你么?”
“帮我?”
“您想想,一个警察见你连点戒心都没有,这是不是容易叫人怀疑?”
“也何?你小子也会玩心眼啦?嗯!不锴,有进步◊”
“还不是您教得好?嘿嘿……”
“也是追小媳妇练的吧?”
“嘿嘿嘿 ,,
沉默了片刻,小五干咳一声问道:“师父,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少来这套,你的组默连半点营养都没有,快讲!”
“这个……好消息嘛……”偷眼瞧瞧钱溢飞,“根据您的分析,我们在和谐街查获了一个
特务联络站,您猜猜谁是特务?”
“我懒得想。”
“温家老店的温老板,您认识吧?”
“我经常去那儿打酒。”
“您就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发现的?”
“坏消息呢?”
“这……难這您早就知這温老板是个特务?”
“特务两个字又没写在脸上,你当我是W仙?”
“是群众举报的!”
“不会是那个叫苘香的女人吧?”
“又让你给说中了……”
“这有什么难?她习惕于晚上不睡觉,无论刮风下雨,总要贴在门边往外看……呵呵!职
业病也不见得都不好。”
“是啊!温老板送杨旭东出门时,被她瞧见了,也幸亏她提供的线索……唉!只可惜的是
:温老板见事不妙脚底抹油了。师父,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和您说◊”
“讲吧◊”
“这苘香帮我们破获党通局的联络战后,第一句话就问:4这能不能帮桂芳她爹搣搣刑’
?”用眼角瞟瞟师父,可钱溢飞却把头扭到一边。“师父……您难过就哭吧,这里没外人
摆摆手,钱溢飞没说话,过了许久他才叹口气,哽咽着问道:“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马小五权衝了半天,这才嗫嚅着说道,“余局和盂政委都被解除了监管…
…,,
“喫? ”这对于钱溢飞来说,果然是再坏不过的消息◊想想零号咬牙切齿非要将自己置于
死地,钱溢飞身上立刻涌出一层鸡皮疙瘩。
“师父……”
“谁下的释放令?”
“好象是盂政委亲自给中央写信……”
“别说了,我明白了……”看来老索也是顶不住压力,这才不得不委曲求全◊世间就是这
样:把别人关起来怎么都好办,一旦轮到自己,什么党的利益不利益,先蹦出那座四面墙再说
“周司令有什么打算?”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现在主抓杨旭东一案的,仍然是盂政委,周司令只是配合工作…
…,,
“喫?那老索呢?”
“刚刚接到通知,准备回京述职……”
一碗上好的燕窝银耳汤,却偏偏被多放了一把盐◊钱溢飞皱皱眉头,看来事已至此,凭谁
也是无力回天。
“师父,您在想什么?”
“我的情况,老索有没有向他们提及?”
“没经过组织点头,他怎会那么做?这不,一听说您被释放了,盂政委又进医院打了好几
天点滴。”
“顶梅呢?她怎么样? ”不知为什么,钱溢飞心里始终割舍不下这个女人。
“明天你就能见到她……”
“啊?也被发配到农场了?”
“何止发配? m直是一撸到底◊什么党籍、职务,这下子全没了 ◊”
“怎会是这样?不就是个被俘么?用不着当成叛徒对待吧?”
“唉!这谁能说得清啊?”压低嗓音,马小五ww秘秘又道,“听说顶处长就此给上级写
了申诉信,结果把盂政委气得拍了桌子,这个……呵呵!我这是道听途说,您可千万别当真哪
是不是道听途说,钱溢飞已无心思理会。悠悠叹口气,他指指头暗道:“这女娃儿也真是
可怜,唉!没办法了,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吧……”
零号重掌大权的后果,将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逃肤‘就地枪毙’的钱溢飞,一脚踹进
了阴沟。老索回到北京,山城的事儿再也不归他管,至于该如何与他保持联系,那就是小五的
事情了。好在向台湾分批透露“被捕干部”的工作没有受到干扰,这也迄今为止,最令钱溢飞
感觉到欣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