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农衫褴楼的喜儿躲在山洞里唱道:“……北风刮来似钢刀,破布烂草不遮身,
深山野洞难活命。喜儿啊!你血洚深仇还没有报……”许红樱再也抑制不住羼涕眼泪,呜呜咽
咽,哭得死去活来。
“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咋一转眼就下雨了?”将手绢递给许红樱,“唉!要不怎么说
,共党这宣传机器就是个厉害!”
“我想我爹了……呜呜……”
“呦!和那喜儿产生共鸣啦?”
“我爹死后,寒冬胯月我躲在破庙,也是破布烂草农不蔽体,身上冻烂了也没人管……呜
呜呜……”
紧紧握住许红樱的手,杨旭东阴霾着面容,半晌无语。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么?”
点点头,杨旭东红着眼圈,将头扭向别处。
两人依偎了许久,许红樱擦擦眼泪,悄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你叫我说什么?唉!仔纟E0想想,共党造我们的反也不无道理。民国对待老百姓……唉!
的确亏欠了许多。”双眼望向银幕,杨旭东低声念道,“……你们说我是鬼,好!我就是鬼,
我就是那屈死的鬼,就是那冤死的鬼,我要撕你们,我要咬你们……”
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出影院,两个人低着头,谁都没心思说话。许红樱羼尖上依然挂着泪,
走至僻静处,时不时还傕促杨旭东快点借她手帕。
“你自己的呢?”
“唉!没法用了。”
“啊?我说……看场电影至于么?”
“那个喜儿太可怜,呜呜……”
“行!行!别哭了,我借你还不成? ”掏出同样快拧出水的帕子递过去,杨旭东不由一阵
苦笑,“你说说你啊?还同情人家喜儿,自己是什么阶级成分难道都忘啦?”
“那不一样,喜儿就是可怜嘛! 一个女孩子家家,给你们这些老爷们害的……”一撇嘴,
看来她是没尽兴,还想哭。
“好!好!她可怜,可怜还不行? ”杨旭东对这落凤山二当家的算是彻底没辙了,低眉顺
眼安慰了半天,方令许红樱由悲传喜拨云见日。
“你就会哄人家……”许红樱在他肩上一捶,随后组组说道,“你能把大春对喜儿的一半
用来对我,就算替你死,我都值了……”
“没问题,那以后我就叫你喜儿,你就叫我大春。”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笑话,我堂堂一党国少将,还能欺骗你这妮子?军中无戏言,听说过没有? ”说罢,看
看许红樱脸色,他突然又道,“哎我说!你爹在世时,对待那些佃户不像贡世仁吧?”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那老丈人……没贡世仁那么缺德吧?”
许红樱咬牙切齿噘起小嘴……
“像贡世仁那样地主,哼哼!恐怕还轮不到共党收抬,我第一个就把他灭了!”
“你有本事行了吧!”
“呵呵!你别生气,我就是那么一说。”
“饭可以乱吃,话能乱说么?”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不过你千万别生气。”
“说!”许红樱快被气疯了。
这杨旭东也真够可以的,或许是带兵带习惕了,也不管人家女孩子的感受,张嘴就道:“
其实啊!你爹就算没死在共党手里,迟早也是一回事儿,换作国民党完全掌控天下,谁知道会
不会为收买人心,也拿他做替死鬼?”
“杨一一旭一一东U I ”
一把捂住她的嘴,杨旭东小心翼翼四下观瞧。还好,这条巷子比较僻静,没有其他行人,
“你想死啊?叫这么大声?呜呜……”一张嘴,许红樱将他咬得哀叫连连,“别咬,痛啊……
眼角死死瞥住杨旭东,看得他有些发毛
“你要干什么?赶快松口!”
许红樱似乎没有反应,死死咬住他的手,瞪着溜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怎么啦?”
甩甩头,将杨旭东肩膀轻轻拨到一边,目光所及之处,一辆辆灯光鴆眼的军车,从远处街
口鱼贯而过……“山城戒严了……”
在城市上空强烈的防空警报中,周云鹏率领刚刚伤愈出院的马小五,穿过警戒森严的拘留
所游廊,迈进审讯室大门。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小五紧紧跟在老首长身后,暗暗揣测司令员那
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
“给你个任务,”周云鹏摘下帽子,用目光屏退两边的战士, “让你去配合一个人,怎么
样,有问题吗?”
“首长,这人是谁?”
“是谁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除了配合他工作,还要保证他安全,听明白没有?”
“是!坚决完成任务!”
“还有一点,他向你说的每一句话,绝对不许外泄,必须如实向我汇报!”
“这……难道对余局也要保密么?”
“这是命令!”
“是!,,
和缓了语气,周云鹏拍拍小五肩膀又道:“这个人你见过,希望你能跟他好好学习,别让
我们失望。”
“我见过?”
“对!不仅见过,而且还很熟。”说着,双手轻拍,在两名战士柙解下,拖着镱铐的钱溢
飞从门外走进。
“周志乾?”马小五一愣,他呆呆望着周云鹏,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瞧着钱溢飞,周云鹏笑了笑:“你给国民党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怎么样,共产党的接
班人有没有兴趣带一带?”
钱溢飞也真不客气,他连瞧都没瞧马小五,张口就道:“换个人行么?他资质不行。”
“不行啊!像杨旭东那等资质的人才,一时半时叫我上哪给你找去?先用着,实在不行咱
再商量。”看看一脸葱芯纟录的马小五,周云鹏对其安慰道,“我知道这话你不愿意听,可没办
法,他们这一行儿,可不是谁都能干的。说你资质不行,那不是挖苦你,而是不想害你。”
小五没吭声。
听听外面的警报声,钱溢飞突然问道:“你们找到杨旭东的巢穴了?”
“喫?又让你给猜中了 ◊”
“这不是猜,是分析。除了杨旭东,我想不出有谁能令你周司令大动干戈。”
“呵呵!果然名不虚传。”找来椅子让他坐下,周云鹏摊开市区地图,对钱溢飞又道,“
今天下午,我们收到一位信鸽爱好者转来的血书,上面是顶梅的笔迹,说杨旭东躲藏在这里,
”指指回春诊所方向,“经过我们临时指挥部研究决定:立刻在全市范围内实行戒严、合围,
务必将杨旭东这伙匪徒彻底消灭!怎么样,你有什么建议?”
钱溢飞沉吟不语,过了许久,他突然指着头苦笑一声。
“你笑什么?”
“樗了……”
“樗了?什么意思?”
“我不是反对派兵,只是这么一戒严,再想拿住杨旭东,可就难了。”
“喫7,,
“杨旭东不是一般的特工,你用音通办法对付他,那只能成全他。”
“我还是没明白你的意思。”
“山城市屋密巷深人口众多,想藏个人很容易,而杨旭东的特长,恰恰就是一个4藏’字
,所以我敢和你打赌,不管派去多少人,最终抓到的人里,肯定没有杨旭东!”
这次轮到周云鹏沉吟不语了。
“还有一点,你要抓人也行,干嘛非要响警报?当然,我理解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
疏散群众,让群众尽快回避危险区。可你们想过没有:凭着杨旭东的警觉性,他能不知道你们
是在针对谁么?”
“我们是在包围回春诊所后,才响的警报。”
“中间没遇到过抵抗么?”
“目前还没有◊”
“那就更樗了,恐怕大部分特务早已不在诊所了。”
“嗯?你凭什么如此肯定?”
“特务又不是傻子,就算是在晚上,难道他们不设警戒哨么?谁会眼睁睁看着包围坐以待
毙?”
……,,
没过多久,从通讯员递交的战报来看,周云鹏不得不承认:又叫钱溢飞这乌鸦嘴给说中了
。大兵压境非但没抓住杨旭东,就连看守顶梅的特务,也溜得一干二净。
“顶处长没事吧? ”小五紧张地问道。
“她没事,活得挺滋润,连半点伤都没有。”
“啊?这就竒怪了,敌人咋对她这么客气?”
“她没事那就对了,”一旁的钱溢飞插嘴道,“杨旭东本来也没打算杀她。”
“为什么?难道杨旭东会有这么好心?”
周云鹏笑吟吟看着小五,他总算理解钱溢飞为何要说这孩子资质不行了。非常简单的问题
,在他脑子里拐了七八道弯,但出来时居然还是直的?可想而知:带这样的徒弟,师父会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