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突然想起卢运凯生前向他提到的“坚冰”;段国维私下认为周志乾是想把水搅诨;余
万里闭上眼睛琢磨钱溢飞到底想干什么;而叶昊天则一片接一片,大口吞服着止痛药。
“这小子不简单,”余万里赞道,“蹲大狱都能把外面搅得鸡飞狗跳,嗨!以前我还真是
小瞧了他。一个巧妙的四两拨千斤,就把我们这些老家伙全都玩进去,唉!啥也不用说了,咱
们洗净屁股,乖乖等着上级审查吧!”指着头,随后又哭笑不得地补充道,“如果说他不是钱
溢飞,打死我都他妈不信!”
“我敢肯定他就是钱溢飞! ”零号气得快要口吐白沫,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这王八蛋玩
得太高明了!明知道他是谁,可愣是拿他一点都没办法!奶奶的,现在谁是能人谁是草包,全
都明摆着啦!”
“我同意老盂的观……”咂咂嘴,瞥瞥零号递来的,那快要吃人的目光,段国维乖乖闭上
嘴巴。
“唉……”心中一声长叹,虚肤伴随着阵阵无奈,余万里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纟彖,“当年小
鬼子跟钱老六遭的罪,如今又要重濱了。别说是你们,被他气吐血的日本特务机关将佐级官员
,现在一提到4钱溢飞’这三个字,还都直犯病呢!唉!认定他是钱溢飞又能如何?还不是眼
睁睁拿他没办法?”
叶昊天歪倒在沙发上,他的W志逐渐陷入半昏迷状态。一个徐百川曾躉不留情出卖了党国
,现如今,就连另一个军统精英,为了苟延残喘,也要离党国逐渐远去。他心痛,他绝望,他
孤寂,他满腔悲愤。“钱溢飞!连你都要当叛徒,这4三民主义’还会有救吗? ”反夏思考这
句话,一阵急怒攻心,眼前突然一黑,在他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同志们那急切的呼唤声……
市局领导班子乱成了一锅粥,就在大家七手八脚忙着抢救叶昊天,钱溢飞的第三封信又到
了。这次是专门写给市局领导的,内容只有一行血书四个大字:还我公道!这下可好,所有值
班同志赶紧收抬收抬,顺便又把零号给送进了医院……
“就他还敢叫S 4讨还公道’?”歪着嘴,段国维把眼睛瞪得像对儿牛铃铛,“这他妈还
有天理吗?”
“是啊!他叫g了,你能把他怎样? ”赶紧给自己恶补一片硝_甘油,余万里可不想和那
两位战友一样,在半身不遂中度过下半M子。
“我他妈毙了他! ”拔出手枪,段国维气急败坏就往外冲。
“老段!你给我坐下! ”余万里一拍桌子,大声喊道,“你能不能冷静?”
“我他妈冷静不了!”
“冷静不了也要克制,这是命令!”
“老余!我这心,难受哇……”说着,段国维虎目含泪,一拳砸落在门框上……
不料此时,就在余万里对眼前局势无计可施之际,钱溢飞的第四封信又到了……
“拿走!拿走!我不看!不看!绝对不看! ”段国维就像见了鬼,满屋子乱窜。在满头是
汗的余万里看来,老段那双手,指得就跟电风扇似的……
“不能把人逼得过火,情面留三分,日后好相见嘛!”钱溢飞忍不住“呵呵”暗笑,既然
都是自己同志,总不能像对付小鬼子那样,把人往死里弄吧?
外面的风花雪月已和他钱溢飞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想再扯上什么关系。不过密切注意公
安局一举一动的杨旭东,在看过许红樱递来的报告后,当即就惊呆了。“什么?共军两大头目
都被送进了医院?好啊!好啊!可真是天助我也!”
“竒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一连倒了两个?共军内部到底出什么事?不会是他们故布疑阵
吧?”许红樱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她不得不做出最坏打算。
“还用琢磨?这不明摆着就是六哥的手笔么?呵呵!别人谁有这能耐,连坐牢都能把对手
拖下水?”
“天哪!这钱老六太恐怖了吧?他……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杨旭东没回答,只是在嘴里默默念道:“六哥呀六哥!你我配合得可真叫天农无缝。我正
愁该如何打乱对方的指挥系统,这可到好,您不费吹灰之力就替兄弟解决了,呵呵……”
“唉!你们俩若是能组合……”许红樱彻底无言以对,指着头,她感慨道,…别的
情报部门还是改行吧!”
可没等杨旭东高兴太久,打入公安局内部,负责与钱溢飞联系的兄弟捎来口信说,那个周
志乾死活都不承认自己就是钱溢飞。
“怎么办?”许红樱一脸期待地瞧向杨旭东,在她心里,这杨旭东快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什么怎么办?不承认难道就不是了吗?在那种环境,换做我也不可能承认。”看看许红
樱那充满疑惑的W色,知道她十有八九没理解自己用意,于是又道,“万一共军冒充咱们来诈
他,你叫六哥怎能不防?”
“难道你们之间,就没有个联络暗号?他总不能对联络暗号也怀疑吧?”
“有暗号也没用,六哥这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
“怪不得都说钱老六难缠,一听他那为人处世的方式,我这脑袋就大。”
“钱老六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的◊记住嗖!以后跟着我,一起叫六哥!”
“喫……知道了……”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尴尬地低下去,杨旭东瞧瞧那青光铮亮的头皮,
突然有种想摸一摸的冲动……
顶梅被拘柙在单间,按时吃饭定点休息,生活反倒比正常上班更有规偉。许红樱经过她门
前多次,不过每次从气窗观察,均发现她倒在床上,不是睡觉便是打鼾,情绪一点都没受到影
响。
“嗨!这个女共党,跑这儿来度假啦?她还真有那份闲心。”转身瞧瞧看守端着的饭菜,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被关在农会那会儿,上顿一把樺子面,下顿半块窝窝头,连喝口水都
得求爷爷告奶奶。现在可到好,等轮到共产党,这待遇也变了,简直弄回来一个祖宗!”
“长官,杨站长吩咐过,这女共党当年打过日本,让咱在礼数上不能亏她。”
“喫!打过鬼子就了不起啦?想当年,姑奶奶也参加过抗日救亡运动,还主濱过《放下你
的鞭子》! ”
“长官,您别叫我们为难……”
“呵呵!我只是动动嘴,动动嘴……1陕送进去吧! ”贴着气窗又向室内望了望,突然,许
红樱心里一阵气苦。她掏出小镜子昭昭自己那青茬徐徐的头皮,拼命咬着下唇,闪烁不定的目
光背后,不知想些什么。
“吃饭没有?进来吧!”顶梅翻身坐起,甩甩蓬松的头发,伸伸懒腰。她睡眼悝忪瞧着门
外的许红樱,一点都不见外。
“你真把这里当成家啦? ”隔着房门,许红樱的表情极为不悦,就连说话,都是火药味十
足。
顶梅不为所动,揭开碗盖,看看今天的菜肴,点着头满意地说道:“不锴,不锴,有鱼有
肉,是比我们那伙食好◊”
“吃吧!吃完就烂舌头!”在心中恶毒地诅咒着,许红樱怒气冲冲转过身去。
“你也是个漂亮姑娘,干嘛非要把头发剃了?”喝口汤,顶梅嘴里还时不时调侃她。
“我高兴,要你管?”
“我认识你,你不就是地主许三多家的大丫头么?想当年哪!许三多家里是地多、钱多、
女人多,不过儿女却不多,只有你一个。老百姓都说他是缺德事儿干多了,绝户报应。”
“你们杀了我爹,还好意思提他?”
“怎么不好意思?他生前欺男霸女巧取*夺,枪毙他算是上应天意下随民心,整个人间一
大快事嘛!”
“你还敢说?”
“算了吧许红樱,你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剃光头发也成不了尼姑。你说说你自己,
落草这么多年究竟杀过几人?本来就是念书的料,非要给自己浇点草莽油,呵呵!到头来整个
一四不象,呵呵……”
“我劝你把招子放亮,别太过分!嘴上痛快了,那皮肉可就要受苦!”
“你杀过鸡么?”
许红樱没吭声,随贡继尧落草后,和以前相比,她还是拿笔杆子的时间要比拿枪多。当然
,许红樱也曾幻想自己应该是文武并进,但贡继尧不是一般土匪,他是个懂知识有理想,具有
新时代先进代表性的政治土匪,哪里会舍得让知识分子大材小用?所以,出于尊重文化人的目
的,许红樱还是没怎么离开过笔墨纸砚。
“你上过战场么?”
还是没动静。
“你和敌人面对面刺刀见红过么?”
牢门外似乎处于真空状态……
“你充其量也就是沾染些土匪习气,若说想成为一名真正土匪,那还有些距离。”
“杨旭东说你杀过鬼子?”
“在共产党的部队,有几个人没杀过鬼子?抗战那几年,我们几乎天天转移,时时准备和
鬼子拼命。唉! 一想起那时候,还真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应付鬼子还好说,最可气
的,就是有事没事还要防着你们背后捅刀子。哎?别冲我瞪眼睛,回去问问杨旭东,他比你更
清楚这内幕。”
许红樱没再搭话。记得在解放区,她曾于批斗现场见过这英姿飒爽的顶梅,那时候,她就
感觉这女八路很能讲,三言两语便把一个老奸巨滑的地主问得哑口无言。当然,那个老地主就
是她许红樱的爹。时隔多年,如今再让她和顶梅斗嘴,她依然感觉有些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