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耳畔响起那#动人心的旋偉,一身崭新军服的顶梅,正正头顶的军帽,快步走进山城市公安局大门。
登上办公大楼内那抬级而上的台阶,看看悬挂在正厅顶部柔和的琉璃灯,顶梅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自豪感。的确,革命终于胜利了,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被彻底推翻了,面对蒸蒸日上朝气蓬勃的新中国,这是革命者最自*的成就感。
“顶处长,余局和叶处正在会议室等你,请你马上过去。”一个民警低声说道,眼角余光情不自禁瞥向对面紧闭的大门。“他二位的神色可不大好,您悠着点。”
顶梅没说话,不过当她推开会议室大门,瞧见室内大圆桌旁那凝重紧张的气氛,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她,心下多少有些异样。
“小顶,你这边坐,”市局局长余万里一指旁边椅子,诙谐地说道,“今天少了你这穆桂英,咱这会可就彻底没咒念。”一句话,登时将室内那紧张气氛缓解了许多。
待顶梅坐下,市局刑侦处长叶昊天戴上花镜打开文件,低沉着嗓音说道,“今天把同志们找来,是为传达上级文件的最新指示。大家都知道,四川曾是国民党苦心经营的老巢,也是全国敌特案件最频发的地区之一。山城市,这座当年军统特务的训练基地,在解放后遗留了许多历史问题,其中匪患敌特,是重中之重。据不完全统计,到目前为止,山城市有百分之七十的刑事案件,都与敌特破坏有关。同志们,我打个比方:如果山城没有这百分之七十的犯罪率,那将是个什么样局面?因此,根据上级指示以及我市目前的状况,经局党委研究决定:我市今后刑侦工作的重点,还是剽匪反特!”抬头看看余万里,双方相互点点头。
余万里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推开窗扇,呼吸着清晨那徐徐的凉风,长长叹口气:“好久没有这么惬意了,很难得呀!不瞒你们说,我戎马倥偬二十年,现在解放了,却连睡觉都不敢开窗户!”转身看看在座同志,他笑了笑,“国民党的地下组织很威风啊!山城刚解放那时候,他们搞破坏,搞暗杀,而且专门挑半夜下手。据说他们的枪都打得很准,我们有些同志,就是因为开窗户睡觉,结果被人远距离射杀了,哎?你们可不要说我危言耸听,在我家墙壁上,至今还留着弹孔哪!怎么样,这些特务不是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吧?过去在战场上,我们只要喊声缴枪不杀,国民党兵就投降了。可现在呢?你再对国民党特务喊缴枪不杀,那迎接你的只有子弹!同志们,这说明个什么问题?那就是我们现在的对手,决不象某些人想得那么简单!”快速走到桌前,抓起文件往桌面用力一捽,一叠昭片散落开来。指着昭片,余万里又道,“这些人里,有你们熟悉的,也有你们不熟的。比如说原国民党保密局山城站长杨旭东,至今还在与我们周旋。他这个人很了不起啊!想当年在解放区,他竟敢在我军眼皮底下搞活动,对于这样的人,我们放松警惕能行吗?”
侦查科长马小五扭扭身子。昭片中,杨旭东那略带冷酷的微笑,令他很不舒服。摸摸自己的小腿,小五紧攥的拳头,忍不住提了又提。
顶梅将目光从小五身上移开,那当年的老政委,现如今已是须发怒张情绪失控:“还有一个人,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到是谁,他更加了不起啊!不但在国民党那里挂号,而且在我党内部也是大名鼐鼐如雷贯耳啊!”双手抓起桌面上两份文件,左手一指,说道,“这是中央1946年下达的密字第X号令!”右手一晃,“这是去年中央发出的全国通缉令!”放下文件,余万里平息一口恶气,瞧瞧身边W色暗伤的叶昊天,又道,“两份中央文件同指他一个人,你们说,还有谁还敢小瞧他?对于这个人,我们追捕了多年。可现如今,哼哼!人却给追丢了,不见了,没了!你们说竒不竒怪呀?难道他能上天入地?难道他会变身遁形?”四下看看众人,大家低着头,一言不发。
顶梅手中的自来水笔,在桌面上轻轻叩动,眉头渐渐$成一团……
“抓不到他,那就只能说我们无能,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是我们对不起人民,对不起那些为革命事业而牺牲的同志!”余万里的眼角湿润了,他很激动,如果面前有个杯子,他肯定会抓起来狠狠捽出去。
就在大家陷入深深自责无法自拔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微弱的敲门声。
“进来!”
一个疤面警察捭着一摞档案,拐脚驼背,悄然走进会议室。“余局长,我给您送档案来了,”冲众人微微一笑,他将档案轻轻放在余万里面前,“这是国民党时期有关钱溢飞的部分档案,都在这里,请您签收。”说着,眼角不由自主瞥了顶梅一眼。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那我先走了……”
待疤面人走出会议室,顺手带上房门的一刹那,顶梅突然抬起头,对身边的小五低声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以他这种条件,怎么还能留在公安局?”
“喫!他是国民党留用人员,一直负责档案。如果不是人手不够,早就把他换拝了。”
“嗯?留用人员?”
“是啊!你别看他长得像敲钟的(指《巴黎圣母院》中的卡西莫多),可脑子很好。不信你就从档案室随便抽出份文件,只要说出编号,他肯定能背出其中内容。”
“没看出他还有这两下子?”
“想不到的还有呢!”马小五四下瞧瞧,趁人不备,低声对顶梅又道,“别看他长得丑,可媳妇漂亮,呵呵!那可是和谐街出了名的大美女。唉!一朵鲜花呀,就这么插在牛粪上了…
…处长,呵呵!您别有啥想法,其实啊!你比他媳妇漂亮……这个……他媳妇不如你漂亮……
狠狠瞪了小五一眼,顶梅扭过头去,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会后,余万里和叶昊天将顶梅单独留下,指着一旁沙发,招呼她坐下后,余万里说道:“小顶啊!这次把你从部队调来,组织上是很慎重的。首先,你搞情报工作多年,论经验、能力那是有目共睹;其次你和钱溢飞、杨旭东都交过手,对他们的打法比较熟悉,由你来主抓这两件案子,领导们都放心。当然,我和老叶也是顶着很大压力啊!特别是你们那周司令员,呵呵!就是那个4周大脚’,因为你没少和我拍桌子。还说什么:4想要顶梅?行!先把我毙了再说’,瞧瞧,好像你小顶就不是我们带过的兵?”
“老周这人就那脾气,”叶昊天插嘴道,“只要是个人才,他就恨不得锁进自家小仓库。
能把你给要来,唉!还算他周云鹏给我们这些老战友多少留了几分薄面。”
顶梅没吭声,她只是会心地笑了笑,见过她的人都说,这女娃子的笑很美,像一股甘冽的清泉,无声无息便滋润着欣赏者的心田。
“怎么样啊小顶,有什么难处吗?”余万里望着老部下,目光中充满了期盼。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只不过,工作岗位变换了而已?”
“你有信心将这两名匪徒一网打尽吗?”
“有!”想了想,顶梅突然面色凝重地问道,“首长们怎知道钱溢飞还在内地?”
“这里有他档案,”一指桌面上那厚厚的文件,余万里轻轻一点头,“你看过后,就知道他应该还在大陆。更有甚者,还极有可能隐藏在四川。”
“喫7,,
从文件中抽出一份,当着她的面,叶昊天翻开一页。
“什么?徐百川被我们捕获了?”顶梅微微一怔。
疤面瘸子拎着酒瓶,哼着小曲,走出和谐街“百年温家老店”,SS跚着,拐进胡同口处那片青石路。左右瞧瞧,见无人留意,便迅速将一封信塞进邮筒。他的信,永远没有寄信人的真实姓名,而他使用的字迹,也永远都是仿宋体。两年来,他为了寄信,走遍山城大街小巷,几乎使用过所有邮筒。
他的日子过得很快乐,收入虽说微薄,到也能养家糊口。他妻子很贤惠,无论天寒地冻还是烈日燃燃,无论雄鸡报晓还是夜半更深,她总是静静守在门前,翘首他的归来。他们的女儿很可爱,是个人见人夸的小公主,现如今正躺在床上,于睡梦中乞盼爸爸那温暖的怀抱。
门环一响,他终于回来了。女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快步迎上去为他除下外套,揭开锅盖,端出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
“你们俩吃过了么?”疤面人坐到桌旁,柔声问道。
“我叫孩子先吃了,”女人扭头看看小被中女儿露出的小辫儿,微笑着说道,“她等你一晚,熬不住了。孩子都是这样一一贪睡。”说着举起酒瓶,在男人面前的杯中科了一科。
“哎?满上啊!就这半杯够谁喝的?”疤面男人“不满”地敲敲桌子,脸上仍是笑意浓浓
“六哥,你肝不好,少喝点酒。”
“嘘!”疤面男人竖起一根食指,向门外仔细听了听,低声责问,“跟你说过多少回,叫我老周,别叫六哥。”
“呵呵!习惕了,”周云吐吐舌头,脸上露出说不尽的妩媚,“老周,今天还顺利吗?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几年来,每当钱溢飞一进家门,周云总是要问上一问,这已形成定偉,再也改不过来。
“唉……”钱溢飞重重叹口气,指指头,语气有些低沉,“四哥出事了。”
“啊?”笑容突然固定在脸上,周云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被钱溢飞牢牢握住,“那他……他……”
“4重庆沦陷’日寸,他被人丢下没跑出去,我这也是刚刚知道。今天若不是共党移交档案,恐怕直到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
“四哥会出卖我们么?”
指指头,钱溢飞那狰狞的面目上,露出一丝淡淡的优愁。
“老周,不管怎样,我死活都要和你在一起。”月色西斜,两个人紧紧相拥,于无声处道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