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最激烈,眼看南齐士兵将要攻上城墙的时候,忽然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
鏖战未酣,城头上忽然鸣金收兵,南齐士兵刚愣在那里,就看见城头上飘出一张纸。
随即这样的纸飘出很多张,有人抓下来一看,脸色就变了。
这赫然是一份纳妾的婚书!
纳妾的,是荣昌郡王容楚,这妾……
竟然是卫国公,援海元帅,已经给郡王生了两个孩子的太史阑!
一时间很多士兵都愣在城头,被忽然冒出来的五越士兵挑下城墙。
太史阑和容楚也接到那样一张纸,两人脸色齐齐一变。
太史阑身后花寻欢怒道:“什么鬼玩意!乔雨润疯了?连这种伎俩也玩?谁信?”
她自从上次怠忽职守,致使晏玉瑞被杀,引发天节反叛,自知罪过深重,在皇宫前长跪不起,又跪到太史阑府前,自请卸职戴罪立功,太史阑原本不同意,觉得她这五越身份还是有隐患,景泰蓝却从小和她关系好,当即把她一捋到底,着她只在军中效力,从小兵做起。花寻欢也无怨言,当真以小兵身份随军,冲锋苦战。只是她宁可接受惩罚,也始终不肯说明那夜她到底干什么去了。这让太史阑很有些心结,近日也没怎么理她。
太史阑不说话,看了容楚一眼,容楚皱着眉头,揉了揉眉心。
这下麻烦了……
这东西一直贴身放袖囊,什么时候掉落的?
最近真的有些不对劲……
“乔雨润!”太史阑的忠心诸将都在跳脚大骂,“你要脸不?这种东西也能搞出来,能争多久苟延残喘?”
城头上一声长笑,正是乔雨润的声音。随即一张红纸缓缓落下。
“这里是正本!有你们郡王和国公的亲笔签名!你们有谁识得他们的字迹?自己上来看!”
苏亚拍马就上去了,枪尖一挑将那张红纸挑回,眼神犹自望着容楚,期盼他说,这不过是个骗局。
容楚再次揉揉眉心,咳嗽一声。
太史阑根本没有看那张纸,脸上慢慢地,没有了任何表情。
似铁,生冷。
她看过婚书,那简陋婚书的格式用纸,和现在城上飘下来这份,一模一样。
那么简陋的东西,天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份。
景泰蓝看看容楚,再看看太史阑,慢慢也闭了嘴。
不用问,看表情都知道,这事儿,怕还真是真的。
这事儿……也太要命了。
太史阑现在是什么人?是国公,是总督,是元帅,是即将总揽天下军权的女将,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家重臣。
如今在万军之前,以她为妾,这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整个南齐军方的侮辱,更是对南齐的侮辱。
这东西在这时候拿了出来,南齐军心大失不说,太史阑以后领兵驭将的威望威信,也会有一定的损害。
虽说她手段强硬,迟早能扳回,但终究因此给了人背后取笑的把柄,还是在天下之前,这让她如何忍受?
便如万人之前一个耳光,响亮。
景泰蓝看着瞬间岿然成雕塑的太史阑,明白此刻她已经怒到极点。不禁心中哀呼:郡王!您英明一世,如何做得这般蠢事!
郡王在苦笑,咳嗽。
这只能说冥冥天意。他本意何尝如此?
写那婚书妾书时,他还没爱上她,不过一时玩笑之心,想要将来博她一乐,杀杀她的威风,小小来一场逗趣而已。
内心深处,也不无告诉她——此生容楚若娶你,妻也好,妾也好,都只能是你。
但如今如何解释?大错已成。
“陛下能以贱妾为帅,雨润却不屑和这等人对战,平白降低身份。”乔雨润永远不会放过时机火上浇油,“和妾相争,视为侮辱。请陛下换将再来!”
城头上一阵狂放的大笑,夹杂着“贱妾,羞耻”之类的话语。
苍阑军士兵们浑身发抖,眼神暴怒,纷纷提枪上马。
太史阑竖起手掌,止住了他们的冲势。
现在已经不是猛攻时机,无论是惶惑不安的南齐军队,还是愤怒冲脑的她的嫡系,此刻都不是最好状态。斗志已失,再战无益。
不过退兵前,她还有话要讲,必须将气势军心给捞回来。
“乔雨润,难为你假造妾书,仿制我夫妇签名,几可乱真。”她讥诮一笑,“不过,真本在此。”
她伸手从怀中取出个大红封套,在掌心一晃,随即收起。
“如何不敢拿来看?”乔雨润冷笑。
“你配?”太史阑语气淡淡,“我是当朝国公,一品元帅。我子为世子,我女为郡主。我的婚书,用得着给你这半人半鬼,肢体不全,专门构陷他人、阴私谋夺的前西局首领看?”
南齐士兵这才明白这女子的身份,眼神纷纷露出鄙弃之色,将手中捡到的弃书往地上一扔,呸声道:“低级伎俩!”
乔雨润气得脸色发白,随即冷笑,“如此,祝国公和郡王百年好合,君妾同心,一生美满,永无龃龉!”
太史阑理也不理,单手一挥,示意退兵。
她驻马默默看大军后撤休整,容楚策马过来,她忽然扬鞭就走。
苏亚在后头叫她,“大帅……”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太史阑道,“我好久没有给我前头那位写信,如今我身在战场,它难免挂记,也该告诉它一声。”
众人一傻,景泰蓝眼睛睁大。容楚伸手勒住马。
面面相觑了半天,还是最有资格的皇帝,期期艾艾地问:“呃……什么是……前面那位?”
“就是排在容楚前面那个,我之前最爱的那个。”太史阑轻描淡写地答,“严格意义来说,容楚如果能遇见它,该给它敬茶。”
景泰蓝想摊上大事了!
“呃……这位,叫什么名字?”小子认为太史阑不过是气话,这样问也算是个提醒。
太史阑毫不犹豫,“幺鸡。”策马从堵住她路的容楚身前过,“劳驾,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