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阑只瞧她一眼,没说话,这一眼瞧得花寻欢心头巨震,却不知道因为什么。
史小翠丧事也筹备,前方目前还算安定,双方都需要休整,太史阑已经发信让人量都回来,无论如何,大家一路战友,必须见小翠后一面。
她和花寻欢,都没有再去灵堂,不是薄凉,而是事情还没解决,还没到告慰死者时候。有些痛伤深处,大家都小心翼翼,先回避开来。
想到还不知爱人死讯杨成,花寻欢就觉得连心都揪了起来。
二时候太史阑去睡了,不听花寻欢劝阻,要和两个孩子睡一起,婆子们觉得不妥,回报韦雅,韦雅只道:“那是太史总督孩子,你我无权干涉。”
花寻欢也只得看着太史阑把孩子一个放胸口,一个放肚子上,用一种诡异姿态入睡。
太史阑没有奶水,两个孩子都胃纳很小,一个时辰喝一次奶,为了保证奶娘休息,总督府安排了三个奶娘。这样太史阑就几乎没法睡觉。
她也不打算睡了,两天,二十四个时辰,分分秒秒,她都不想浪费。
花寻欢本来应该睡自己院子,今晚太史阑却将她留下,道:“你睡我隔壁吧。”
花寻欢自然答应,但睡下之后却觉得有些奇怪,太史阑平日里并不要人睡附近,今晚一反常态,是为什么?
想起外院柴房里还关着雷元,她又是一阵烦躁,忽然想起明日雷元就要送官,今晚……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这么一想时候她便睡不着,悄悄起身出了院子,今夜月光明,一路霜白,她经过前院后厨房史小翠埋骨地时,心中哀凄又苦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随即她就似乎看见一条黑影一闪而过。
隔得还远,月光又极盛,反而影响视线,她不能确定,赶紧掠过去,四顾之下哪有人影?
这谁半夜三出现史小翠出事地方?难道是……
花寻欢一凛,匆匆地向前院柴房赶去,果然远远看见一条影子,闪进了柴房。
她掠过去,轻轻翻上屋檐,掀开一片屋瓦,就看见底下两个人影。一人被锁链捆着,是雷元,一人蹲着,手中寒光闪耀,看身形是于定。
花寻欢心中一紧,眼前一黑,难道……
随即她听见两人对话。
“于定……”雷元声音有诧异有不安,“你为什么……”
“别说话!”于定低声道,“我给你带了柄好刀,能砍断这锁链,盘缠食物我给你带来了,你马上走。”
“你……”雷元神情激动,“你信我是冤枉!”
“信!”于定斩钉截铁,“兄弟一场,你为人我信得过。”
雷元一震,这粗豪汉子声音也有了哽咽,“老于……多谢你……我……我……”他惭愧地低头,“我原本还想着,我没杀,或许可能是你,看你没给我求情,我怀疑你……我该死!你……你原谅我!”
“你这么怀疑是对。”于定低低地道,“看起来这事非你即我。其实我不这么认为,东堂此地经营已久,要想府里安排一些人实不难。我没替你求情是因为知道大人性子,她决定事情什么时候改过?与其求情劳而无功,不如直接放走你。”
“谢了,老于。”雷元哽咽。
“别谢我,也别怪总督,这事儿她也很伤心,等气头过了,咱们慢慢地解劝着,你也就能回来了。你外头要小心,如果有机会,也查查杀小翠凶手,她死得惨哪。”
“回来不回来不重要了。”雷元心灰意冷地道,“但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凶手,给小翠,也给我自己报仇!”
“我信你。”于定终于磨断了锁链,“好了,我已经调走了这个时段巡逻护卫,你走吧。”
“兄弟!”雷元握紧他双手,“谢了!”
他语声诚挚,屋顶上花寻欢眼眶慢慢红了。
此刻她心中亦温暖涌动,为于定兄弟情义,为他对朋友无条件信任,也为自己不曾看错了人。
第一眼她就喜欢上这个翩翩少年,只是可惜他当时冲着太史阑而来,她算是个有精神洁癖,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心思。倒是于定,后来待她一直和别人不同些,有次军中训练她受了伤,他正好受命过去办事,看见了当即给她回府拿了好药,又连送了七日病好汤水,吃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才停止。之后两人便有些私下接触,也学着小翠杨成,压过几次马路。算是稍稍有些小情愫,只是一直没有点破。
此刻她心中温暖又甜蜜,忍不住默默祈祷,但望老天垂怜,别让她和他,落到杨成小翠那样命运,让她漂泊心,终于能安安静静停留。
雷元背起了包袱,接过于定给他刀,步出了柴房。花寻欢有点紧张地瞧着,眼看于定站原地一动不动,心中安。
忽然一道刺目灯光照过来,唰一下打雷元身后。
三人都一惊,随即四面灯光都唰唰亮起,一下子将柴房底下照得如同白昼。灯光后影影绰绰无数人影,这里赫然已经被包围。
花寻欢惊心地趴屋顶上,看看四周,也知道人应该是早早埋伏了,早将她一切动作看眼里,否则她不可能发现不了。
灯光后步出人影,是火虎,脸色肃穆。
“这是打算去哪里?”他问。
几人都沉默。于定忽然跪了下来,凄声道:“火大哥,是我要放了雷元,你别怪他!”
“你放了他。”火虎冷冷道,“小翠仇呢?我知道你和雷元交情不同,但大家都是一起兄弟姐妹,雷元命是命,小翠命就不是命?”
于定垂下头,雷元怒吼,“不是我干!你们冤枉我!”
“是啊。”于定立即恳切地道,“火大哥。你们再查查,再查查,我始终觉得,雷元不会是杀害小翠凶手……”
“刚刚找到了证据。”火虎打断了他话,扬起手,“小翠埋骨之地不远,我们发现了这东西。”
他掌心里,一枚黑色石头微微闪着光。看上去像是镶嵌什么东西上宝石。
花寻欢心微微跳了跳,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那是什么……”于定茫然地问。
“我也不知道,看上去像是什么东西上镶嵌宝石,上面还沾着血,我想应该是小翠血。”火虎道,“可能是小翠临死前一刻,手指扒下来。那个时候她还能扒下东西,不是对方纽扣,就是对方武器,你说是不是?”随即他一声暴喝,道,“雷元,你手里拿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