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城一眼看见那袍子是邰世涛，心中大喜——得手了！有心要进去，却还没得到邰世涛暗号，心想这事也不用太急，早进去只怕人家还没入港，平白坏了气氛，既然是邰世涛去办这事，让他先尝点甜头也不错，女孩子懂点人事，玩起来才有意思嘛……
他站窗边，盯着那袍子，袍子将窗户完全遮住，里头一丝一毫也瞧不见，隐约里头吃吃地笑，声音娇嫩婉转，隐约还有邰世涛低低声气，男声女声都暧昧含糊，交织一起，黑暗舱房里醇酒般流淌，他听得心痒难熬，小腹一抽一抽，心想这听壁角，真真也能听出几分滋味……
那些暧昧而含糊声音忽有忽无，他听上了瘾，忍不住又想瞧瞧，拔刀去撬窗缝，蓦然“啪”一声，又一件衣服掷了过来，撞窗上落地，隐约听见里头容榕吃吃地笑，“坏人……你是个坏人……”呢哝柔软，水波一般荡漾。
纪连城停住手，开始呼哧呼哧喘气。
里头，黑暗舱房，邰世涛穿着亵衣，远远坐舱房那头，嘴里胡乱哼哼唧唧，脸上满是尴尬为难，脸颊早已成了大红布。
容榕坐床那一头，低低地哼着小曲儿，她唱是南调，曲调柔曼，听来便如女子呻吟，她脸也是红，时不时瞟一眼邰世涛，看他那坐立不安样儿，眼底便时不时掠过一抹笑意。
邰世涛紧张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他从未想过此生会有这样境遇——船舱，黑暗，似陌生似熟悉少女，一场默契戏，还有那一曲天南采莲调。
依稀这调子幼时也听过，是他奶娘唱过，他亲生母亲是个姨娘，姨娘早逝，他认无子主母膝下，那奶娘是夫人给他找来，南方人，温柔善良，他她怀抱中长大，多少日夜，听她采莲调入眠，梦里，依稀也似行船于江南水乡，金波滟滟，白鸟喈喈，雨丝风片，菡萏芳丛……
多年后，这一片寂寞海上，他再次听见梦中声音，而对面少女，含笑明亮眼波，似春风燕双剪，掠过心头柳枝……
他想他不能忘记这一幕这一歌，却又不愿意自己记住，人生里很多美和好，记着反而是对日后枯寂折磨，还不如忘却。
容榕哼着歌，瞄着他神色，脸色渐渐有些复杂，她敏感地觉察到邰世涛心虚不宁……或者，他此刻心事太重吧。
两人虽然隔得远，却并没有完全闲着，邰世涛哼了几声，背过身去，容榕自己忙忙碌碌准备着什么。
两人哼了一阵，算着纪连城此刻应当欲火难熬，再不开门就得撞进来了，容榕给邰世涛打个眼色，示意准备好了，随即笑道：“邰郎……这板壁好薄……我怕……怕……给人听见……”
“那你说怎么着……”邰世涛问。
“咱们……咱们下海去吧？我是海边长大……水里就像我床……”容榕声音越说越低，吐字却很清晰，好让门边人能听见，“邰郎，你北方长大，不想试试……试试这滋味么……大海水，温柔了，像绸子一样……”
门边纪连城呼吸急促，眼睛发亮——水里！水里！好奇妙法子！他怎么没想到？这这……这该是怎样一种滋味？和一个健美美丽少女水里……以天为被以海为床……普天之下，谁有这样奇妙经历？
这样奇妙法子，不正合了海鲨“剑走偏锋”？这么一来，也不用玩什么奇奇怪怪花招，只需要临海翻腾这么一阵，自己一定可以痼疾全去，雄风大振！
他急得抓耳挠腮，耳听邰世涛还犹豫，说什么海水凉之类话，恨不得一脚踹开门，冲进去拎着邰世涛耳朵逼他答应。
这种五月天气，又是南方，海水哪里还凉！
好邰世涛吞吞吐吐半晌，还是答应了，却道：“船上人多，咱们不要一起走，我先走，你后来，把脸蒙上，免得给人瞧见。”
里头容榕软声答应，又关照说，“带一根结实绸带，到时候绑舷梯上，以免真冲到海里去了……”
邰世涛答应着，闪身出来，对等门口急不可耐纪连城做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悄悄过来。
纪连城心花怒放，走上船尾，那里有个可以下海舷梯。
半道上他遇见海鲨，老家伙船头抽烟，诧异地问他：“少帅，你这是……”
“玩点花样……”纪连城笑着脱衣，又嫌他碍眼，影响自己兴趣，“老爷子早点去休息吧。”
海鲨看他一眼，忍不住提醒他，“少帅，邰小哥虽是你亲信，但那女子可来历不明……”
“我亲耳听着呢，没错。”纪连城摇头一笑，“再说老爷子你也看得出，那女子不会武功，能翻出什么浪来？”
“渔家女，海里可是蛟龙……”海鲨犹有顾虑。
纪连城想想也是，他生性多疑，虽然此时欲火冲昏头脑，也没完全忘记警惕，便道：“我让世涛守附近，老爷子你也安排人遥遥看着，只别靠得太近便是。”
海鲨瞟他一眼，应了，又给了他一条弹力极好牛皮绳索，又命船放缓行进速度，把一条小船放下去栓大船边备用，才揣着烟袋慢悠悠离开。
纪连城下了水，为防容榕看清他脸，特意选了个船身阴影处等着。
过了一会，他果然看见容榕轻地顺着舷梯下来，穿一身薄薄丝衣，赤着脚，纪连城看她身上衣着单薄，根本不可能携带武器，顿时放下了心。
月色溶溶，溶溶月色下容榕，身姿轻盈，周身轮廓被月光照得透亮，纪连城暗处仰头瞧着，觉得似瞧见偷下凡间戏水月下精灵。
容榕后一级舷梯上入水，姿态灵巧无声，水面上只溅开小小水花，她似一条银鱼，滑入湛蓝海中。
看见这样水性，纪连城对她渔家女身份无怀疑。
其实容榕擅长只有水性而已，她自幼养家中，不能出去，玩乐东西实有限，十岁那年容楚便给她造了个池子，让她自己戏水，由此她学了一身好水性。
船慢得似乎没有移动，身边水波涌动，容榕已经悄无声息地游了过来，纪连城瞧见远远，邰世涛上面一层守望。
他唇角绽开一抹得意笑，伸手接了容榕，另一只手便老实不客气去剥她衣服。
容榕羞涩地一笑，水下另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拨开了脚踝上一块肌肤。
仔细看那却不是肌肤，是一层伪造皮，看上去和真一样。
容榕出身国公府，府中有容楚一手调教，网罗极多奇人龙魂卫，这么多年她深居简出，相处多就是府中人，自然早把江湖中一套套把戏听了个烂熟，这次出门，自然也是有备而来，看似身无长物，其实早已周身披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