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阑唇角一扯,“看来海姑奶奶已经有好计了。”
“好计谈不上,但这总督还真没放在我眼里。”海姑奶奶摆摆手,“不过你说的也对,她就算走了,朝廷也依旧不会放弃静海,还会出幺蛾子。但无论谁来静海,能捧出来和我海鲨打对台的也只有端木家。你们端木家如果真的归顺了海鲨,日后大家也少很多麻烦。”
她原先避重就轻,不和太史阑说正事,此刻不知不觉,便和她讨论起心中打算。
“然也。”太史阑双掌一合,“如此,海姑奶奶可同意?”
“那要看你的诚意……”海姑奶奶斜眼瞄着她,媚声道,“或者晚上你再来,咱们详细谈谈……”
太史阑霍然站起,向外行去。
海姑奶奶春意正浓,不防她忽然翻脸,惊得连忙站起,连问:“怎么了?”
太史阑面沉如水,理也不理她大步前行,海姑奶奶一头雾水追上来,扯住她袖子,“你怎么莫名其妙就走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太史阑转眼瞟了她一眼,乌黑冷峭的眼神看得海姑奶奶心头一震。
太史阑轻轻将她手指拈离自己袖子,才冷冷道:“我以为姑奶奶心在静海,志向远阔,心思人才不输男儿风范,才诚心来和姑奶奶谈判,不想姑奶奶却也不过寻常女子,如此,我之前的话便当白说,告辞!”
她满面不屑之色,拂袖而去,海姑奶奶一怔,她向来被人捧惯了,几时见过这样轻蔑神色,一时又愤怒又委屈,抓住太史阑再不肯放手,“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太史阑站定,不回头,淡淡道:“姑奶奶若真有心和我合作,便当尊重我,视我为合作对象,彼此平等。如今还当我是那以色娱人的小倌,出言调戏,欲待占有。说明从心里就未曾瞧得起我,那将来又何谈什么两家平分,夫妻尊重?我又何必巴巴奉上端木家一半家财和我本人一生,来填上这没定数的将来?”
海姑奶奶的手,慢慢从她袖子上松下去,默了一默,终于叹息道:“是我孟浪了。”
她回身在椅子上坐下,又想了想,笑道:“我原先还真没完全将你当回事。如今却真有些喜欢你了。才貌双全虽难得,一身傲骨更难得,你这般人才,我确实不该随意轻贱你,也会被你疑了我的诚意。你放心,这样的话,在你我事成之前,我再不会说了。”
太史阑心中点赞——幸亏是海姑奶奶,还讲点道理。如果是辛小鱼那个女色狼,才不管你这个道理那个道理,直接吃了再说。
“既如此。”她肃然一揖,“刚才也是我使性子了,多谢海姑奶奶大人大量。承蒙姑奶奶看重,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海姑奶奶望定她,这回眼神除了好色真有几分荡漾了,托腮笑道:“不过你也性子太大了些,我说约你晚上议事,可没说那事,确实有正事呢……”
她眼角幽幽地向上勾着,有意坐得收腹挺胸却又姿态慵懒,全身细胞都卯足了劲儿,一个姿态一场风情,一个眼神一段妖媚。
太史阑心中愁肠百结——一个有傲骨,却又准备娶对方的男人,遇上这样浑身都滴着媚色的半老徐娘,该是什么神情姿态?
她努力回想容楚的神情姿态,走近前,俯下身,手指轻轻勾起海姑奶奶下巴,盯紧她的眼睛,学着容楚动情时微带低沉的声调,悠悠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海姑奶奶涂抹得粉白的脸上,竟瞬间少女般爆出灿烂的红霞。
太史阑唇角一扯,赶紧放开手,一礼扬长而去,转过没人看见的墙角,赶紧将手指在墙上擦了又擦。
她想吐。
她身后,海姑奶奶痴痴半晌,又吃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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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市岛太史阑施展魅力玩转两大女海匪,静海城乱像方生。
几日搜寻不到太史阑,静海城内刚刚安定下来的各方势力,想着那日的风暴,心里隐隐觉得,新总督怕是凶多吉少了。
太史阑身死,那么静海城必然要面临新一轮洗牌,或者,直接回归原先状态。
随即众人又隐隐听说老海鲨已经回了静海,现在正在天纪军的大营里,而天纪军昨夜更是出动军队,围剿太史阑贴身护卫。
这个消息一传出,静海城各方势力暗地里便炸了锅。一些心思活动的,已经在考虑一旦海鲨找上门,该如何措辞解释并重新归顺。
与此同时也有无数人查探总督府,想知道总督回来没有,但总督府大门紧闭。有人买通了里面的厨子,厨子说近日根本就没有开伙。换句话说,不仅总督没回来,连她的贴身侍卫也都没回来。
谁都知道,总督的侍卫身怀着当初海天盛宴众家将军的印信手书,关系着静海所有军力的重新分配。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时想必正受到诸家军队的围剿。那晚天纪军的围剿事件细节已经传了出来,“苍阑军”的名号因此在众人口中悄悄流传,众人佩服太史阑护卫和她一样硬骨头的同时,也在摇头叹息她们的孤勇,人们算着日子,想着面对那几支军队,这些人为什么不尽早交出东西?她们以为能抗几天?
苏亚等人已经抗了三天。
那晚冲出去之后,她们随即和花寻欢汇合,那时她们的队伍里已经又多了几个龙魂卫,是王三派给她们的。王三分了一半人找容榕,另一半保护花寻欢等人和苏亚接头。
一行人已经趁早出了静海城,但之后的路更艰难,因为折威天纪两军的真正势力是在城外,城外地广人稀,随便什么地方来个埋伏,就足可将她们围杀,本地官府也绝不会过问。
此时夜色刚刚降临,一行快马飞驰在路上。
“沈梅花能不能挡住后头那一批?”花寻欢在马上疾声问。
“挡不住也得挡!”苏亚咬牙答。
“放心。”于定道,“沈梅花每次都哭着喊着不肯上,每次都完成得很好,这次一定可以将那批人挡住。再不济,杨成的人也可以帮忙。”
“一群趁乱打劫的宵小!”花寻欢恨恨呸一口,“一个三流小帮派,也敢拦截我们!”
她满身灰土,衣衫破裂,破裂的衣衫里,露出未及包扎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疤,有的还在殷殷滴血,看来十分狼狈。
众人都沉了脸没说话,月色下脸色晦暗,和花寻欢一般的疲倦而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