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鱼很忙,据说海姑奶奶第二天就要来了,她得做些准备。
下午的时候,太史阑正在睡午觉,那个水姑姑竟然由人扶着来了,说要来道谢司空昱的救命之恩。
太史阑躺着不动,司空昱看她一眼,生怕吵醒她的午觉,轻手轻脚走出去。
太史阑隐约听得门外女子声音轻细,满含羞涩。她感觉敏锐,甚至听见了那女子急促的呼吸声,好似很紧张。
不过她也没多想,翻身睡去,过了一会司空昱又轻手轻脚进来,将一个东西放在桌子上。
太史阑醒来时快到晚间,还没点灯,一睁开眼就看见司空昱坐在桌子边,静静沉思。
他微抬头,侧面下颌在晚霞的光影里,划出极其漂亮的弧线,睫毛很清晰,浓密如蝶翼,太史阑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也有这么漂亮的睫毛。
霞光里他半边脸淡金微红,半边脸沉入黑暗,那双眸子揉碎了世间一切光彩,美如一帧笔触细致的名画。
人间美色,连太史阑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一个小小圆圆的东西发出淡淡的朦胧的光。
门被敲响,却是海六送饭来,他将托盘放在桌上时,看见那东西,“咦”了一声。
“怎么?”太史阑问。
司空昱一回头看见她醒了,急忙过来盛饭,太史阑忽然想起初见时他骄傲地一个人在屋顶上吃饭,如今可也会照顾人了。
“这谁送来的?”海六拿起那个东西笑了笑,“黑背鲨头骨里的珠子,很珍贵的。这边都传说,把这种珠子贴身佩戴,一生不被海物侵犯。”
司空昱“哦”了一声,不以为然的样子,道:“人家送的。”
太史阑看了看那珠子,也没什么表情。这个人家,是水姑姑吧?救命之恩送礼也正常,只是送出的是女孩儿家贴身之物,有点意思。
不过这意思不关她的事,她没兴趣。
抬头瞧瞧司空昱,确实好皮囊,和容楚不同类型,但美貌着实难分上下,一样有让人一见倾心的本钱。可惜人家用来保命的圣物,在见惯好东西的司空世子面前,什么都不是。
“好东西?”司空昱终于肯看了一眼,拿起递给太史阑,“那你留着。”
她要今天佩戴在身上,明天那水姑姑就能杀了她。太史阑直接拒绝,“不要。”
司空昱早已习惯她的拒绝,将珠子随手一丢。太史阑倒还问了问海六,这水姑姑何许人物。
“她号称这岛上最美貌的姑娘,小时候几次出海遇上风暴都化险为夷,也被称为最有福气的姑娘,向来被岛上人当神一样供着,都希望能沾上点她的福气。”海六探头对外瞧瞧,笑道,“真是说谁谁到,水姑姑来了。”
说完他接了出去,随即太史阑就听见女子微带羞怯的声音,过了一会海六探头对司空昱望望,司空昱埋头吃饭理都不理。
海六只好回头,和那边又说了什么,随即端进来一个托盘,里面香气四溢一盘鱼,道:“水姑姑送给两位吃的。”
太史阑当然知道是送给谁,把盘子推给司空昱,司空昱立即又把盘子推给她,探头一看是红加吉鱼,连忙给她布了一块最好的背脊,道:“居然是这鱼,你多吃些。”
太史阑发现是这鱼,也怔了怔,这岛上的鱼税很重,名贵的鱼都要上缴,渔民自家只能吃小鱼小虾,当然肯定有些人家会私藏一些好的,比如这水姑姑的加吉鱼,但此刻这样拿出来,岂不是惹祸?
加吉鱼香气浓郁,她这样一路端过来,难免被人发现。
这样想着,太史阑皱了皱眉,立即伸筷子将那鱼一分三块,一块给了司空昱,一块给了海六,一块给放在自己碗里,道:“快吃!”
她向来不贪馋,从不对食物表现出急迫,这个动作让司空昱愣了愣,太史阑又用筷子把鱼往他碗底塞,“吃啊!”
司空昱难得得到她的照顾,顿时眼睛发亮,受宠若惊,连忙低头猛吃。
加吉鱼只有中间大刺,吃起来很快,太史阑三口吞完,又端起碟子,把剩下的鱼汤也一滴不剩倒进自己碗里,三两口喝尽。
完了放下筷子,一抹嘴一抬头,才发现对面两个男人正目瞪口呆看着她。司空昱有点迟疑地问:“你……很饿?要么我的也让给你吃?”
太史阑这才醒觉自己吃相好像太恶了些,随即肚子里一阵翻腾。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门砰地一声被撞开,那水姑姑冲了进来,盯着她的碗,再看看海六碗里还没吃完的鱼,嘴唇抖索着,眼圈慢慢开始发红。
司空昱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皱了皱眉。
他是豪门大家出身,教养礼数深入骨髓,这种贸然闯席的行为,在他看来很不礼貌。
当然他的标准只对着除太史阑之外的人群,太史阑就是掀了他桌子他也觉得正常。
“你……你……”那少女嘴唇抖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司空昱想了想,道,“鱼很名贵,你要钱?”
海六叹了口气。
那少女脸色更红,眼眶里泪珠乱滚,看看他,又看看太史阑,一眼扫到扔在太史阑碗边的那颗珠子,脸色又是一变,指着太史阑正要开口,太史阑忽然一把推开碗,抱着肚子一阵干呕。
她吃得太快太撑,胃里承受不住。司空昱大惊,急忙奔过去拍她的背,“你怎么了?你最近胃好像很有问题,要不要寻大夫瞧瞧?”
这一幕看在那水姑姑眼里,更是太史阑抢吃了鱼还要故意恶心她,眼看司空昱神情焦急关切,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泪水唰唰地便落下来,捂着脸摇摇欲坠地去了。
她刚走,一群海匪便晃了过来,嗅着空气中的味道道:“好像是加吉鱼?这谁家现在还在吃这个?这不是私藏?抓出来打死!”
他们顺着味道找到这屋子,盘子里却早已空空如也汤都不剩,太史阑蹲在地下似乎要吐,海匪们怕恶心,都避了开去,此时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海匪们找不到吃鱼的人家,也便罢了。
海六叹口气,收拾着桌子咕哝道:“好心看样子没好报哟。”
太史阑平复了下来,推开司空昱。她倒无所谓那姑娘怎么看。她帮她遮掩不过是不想出什么乱子,打乱她的计划而已。
等海六出门,她道:“我出去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