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咳嗽两声,似乎忽然被扼住了喉咙,没说出话来,他痛苦地皱紧眉,不敢再说。
太史阑看不见,也不知道。
她感觉到那边暂时似乎没有动作,就低头看看手指。刚才她使用复原能力,让冰剑恢复原态的水,虽然她现在经过修炼,复原能力越发强大,瞬间便将那些冰剑全部恢复,但指尖和剑尖相触那一瞬间,尖锐的刺痛伤害仍在,此刻十根手指头都红肿着,连心疼痛。
她怕手指疼痛会影响等会出手,将双手搓了搓,想把刚才容楚给她敷上的药膏也搓到手指上。
正在这时她听见了慕丹佩的脚步声。
步子很轻,游魂似的。她一抬头,隐约看见慕丹佩走了过来。
太史阑愕然问:“怎样?白皎雪处理了么?”
慕丹佩抬起头,两人目光相触。
太史阑蓦然觉得心中一震,意识一昏。
随即她听见慕丹佩悄声对她道:“我们已经混进了东堂这边,趁东堂人都没察觉,咱们先把他们的亲王杀了。”
太史阑心中恍惚也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刚才她和慕丹佩一番合作,已经混到了东堂这边。
她心中一喜,努力地想东堂亲王的位置在哪,随即又听慕丹佩悄声道:“右侧第一位置……你去杀他,我去杀那个季将军。”
“好。”太史阑又应一声。恍惚也觉得那东堂亲王就在那位置,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他的样貌。
只是又似乎隐隐有些不对劲,脑海里的图像浮动摇晃,晃得她晕。
她身上时常配有各种武器,贴肘有人间刺,腰间有薄匕首,她没系统的学武功,所以备的都是近身轻薄的兵器。
此刻她一边走一边摸索身上的武器,思量着那个匕首特别好用。
这么摸索的时候,她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所有动作,也在思量考虑。
她的手指先摸到了匕首,匕首短,薄,并不是名器。
她自己是喜欢用匕首的,她的手有力度,是不是名器都能一击杀敌。
但那双眼睛似乎还觉得这匕首杀伤力不够,随即她脑海里一阵模糊,手不由自主就放弃了匕首,转向了人间刺。
人间刺当然不是杀人利器,但人间刺的表象很可怕,尖锐的三棱刺尖,三种颜色,泛着美丽而诡异的光。
脑海中忽然飘过一个疑问,似乎是她自己的,又似乎不是。
“刺上有毒?”
刺上……算是有毒吧。她心里给出一个答案,人间刺,确实是毒。
然后那疑问就没了,手指落在了人间刺上,轻轻拔了出来。她把人间刺抓在手中,轻轻巧巧向想象中的亲王那里走。
对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见太史阑过来,也没什么动作,眼神掠过来,暖暖的。
太史阑想着这亲王还算守诺,也有定力。
她闭上眼,感觉了一下这人位置,立即毫不犹豫掠过去,抓着人间刺,狠狠扎向那人胸膛。
那人忽然伸手来接她,轻轻道:“太史……”
这一声宛如惊雷——
太史阑如被雷击中,脑中昏乱散了大半,但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身子惯性撞入那人怀中,手中刺“哧”地一声刺入他胸膛。
那人身子一偏,“啊”地一声呆住了。
这时她已经接触到对方手指,闻见对方独特的气息。
刹那间一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她眼底,她霍然抬头,眼神里满是恐惧。
抬头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大力向外抽人间刺,感觉到刺尖受到阻力,那是血肉的牵绊。
这让她更加惊恐——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热血喷出来,溅了她一脸,她觉得瞬间连自己心都被烧着了。
腾腾的热和痛,将她脑中最后一丝阴霾驱散,她一抬头,眼底刹那间雪亮!
这方哪里是东堂!
她根本没有走出去,这里还是南齐这边!
对方有控人思维心神的高手,那个疤脸,终于出手!
她和慕丹佩,刚才都被控制了,慕丹佩攻击的是折威元帅,她攻击的是……容楚!
太史阑眼底怒光一闪。
暴怒,心内似腾起灼灼的火!
竟然……竟然操纵她来杀容楚!
身边有响动,有怒喝,她什么都来不及想,一手抄起身边那个香炉,对着刚才慕丹佩去的方向,狠狠砸了出去。
“砰”一声闷响,香炉砸上人体,随即是慕丹佩的痛叫,似乎被砸得不轻。
然后是折威元帅的一声闷哼,怒道:“亏本了!”在椅子上一脚将慕丹佩蹬开。
太史阑一手砸出香炉,一手便在身上摸索,她身上有好药,李扶舟给的。可是手抖得厉害,摸了几下都没摸出来。
她一生冷静审慎,不动如山,然而此刻她抖如羊癫疯。
她恐惧,颤抖,却不敢问,也不敢去看他到底怎样,只是拼命地找药,似乎先堵住那个伤口,就是一场救赎。
被刺中的人还在僵硬着,她记得自己刺出去的是银白的遗忘,可是到底有没有刺到心脏她也不知道,人间刺不是利器,可是还是尖锐的……她不敢想。
人间刺落在他腿上,银白刺尖已经被染红,她眼光四处逃窜,什么也不敢看,掏……掏……掏……
一只手忽然轻轻按住了她。
手还是温暖的,熟悉的动作和气味。
她一震,眼底瞬间有泪。
这泪盈盈闪在她眼眶里,滚来滚去却不落下,冲得眼睛发涨。这样的感觉如此陌生,她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心里的情绪也在澎湃来去,忽热忽冷,恐惧和希望交织,她还是不敢动,不敢问。
她的手按在他伤口附近,整个人都似乎想压上去,堵住那个还在流血的伤口。
手的主人也停了停,似乎被她的眼泪震惊,随即向上举了举,接了她的泪水。
手缩回去,指尖搁在唇边,尝了尝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