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作者:天下归元



    他们也听说了万微的身份,以及几人间那互相纠缠争风吃醋的“多角关系”,此时眼看万微已经快要发疯,忽然都觉得,事情不妨闹大点,再闹大点。这个万家大小姐可是江湖名门,势力了得,而容楚和慕丹佩都代表朝廷,今日无论是万微伤了慕丹佩,还是慕丹佩伤了万微,又或者万微自己寻死,只要有人伤损,南齐的武林势力就和朝廷结下了梁子,南齐朝廷就有一场不小的乱子,那么东堂拿到静海城就可以挥军直下,南齐朝廷两头作战,一定无暇顾及,东堂战局就会处于有利状态。

    只要能给南齐朝廷,或者南齐朝廷这些大人物添点乱子,东堂都乐见其成,哪怕就是给容楚添麻烦也好,东堂对这位南齐第一青年名将,也忌惮得很。

    这么一想,东堂人不急了,恨不得这场架打到天黑,打出个你死我活才好。

    他们的想法自然在太史阑算计中,而两个当事人也清楚得很,慕丹佩一边打一边想把太史阑掐个你死我活,容楚一边观战一边考虑着以后一定要在床上整她个你死我活。

    当然这都是美好的想法,是否能够实施有待考证……

    东堂人开始安心观战了,不仅安心观战,还不住煽风点火。

    “万姑娘,你小心些。”有个东堂青年大喊,“你青春美貌,世人无不怜惜,可不要和某些疯婆子一般见识!”

    “万姑娘,有人就是欠教训!你看她左支右绌,哪里是你的对手!”

    “万姑娘,小心她那肘底暗剑!”

    万微一句句听着,给撩拨得又委屈又澎湃又自伤又愤恨,一套剑法绵绵不绝地使下去,誓死缠斗慕丹佩。

    慕丹佩在她凌厉的剑风中游走,无可奈何拖延着时辰,很多可以立即擒下万微的机会都只好放弃,只在她出现破绽时稍稍进攻,逼退她一点。不过很快万微又势若疯虎地扑上来。

    有时候慕丹佩打得烦躁,想要下重手结束战局,或者万微心头焦躁,想用玉石俱焚的招式的时候,容楚就会及时出现,轻飘飘出手,轻飘飘说几句话,撩拨得万微又凄伤又沧桑,又疼痛又生出希望,又有希望又绝望,越绝望越恨慕丹佩,心绪反反复复,翻翻滚滚,一怀沸热,人在热浪中挣扎。

    台上打得热闹,一堆人看得也热闹,只有折威军那位大帅专心打算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嘴角笑容鄙视,偶尔摇头说一句“赔本买卖。”还对想要拉架又不敢的云合城诸位官员道:“看着吧,别管,该散的时候自然会散。”

    太史阑瞧了他一眼——果然精明,精明。

    架打到后来,万微累了,却不肯示弱,让自己的随从属下等等都上来打,慕丹佩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的随从及丽京总营的学生也都冲了上来。单独对战成了打群架,还有一大堆人劝架。二五营的学生们得了太史阑暗示,大多时候不管,但是逢上可能发生流血,立即冲上去拆伙。

    始作俑者太史阑,却根本没有观战,她吃完就坐到一边,一直不动声色地算时辰。

    苏亚怎么还没回来?当真那么艰难么……

    这一场架打成热锅上的粥,打到人人精疲力尽,再也折腾不动的时候,太史阑忽然眼睛一亮。

    她看见苏亚了,混在人群里,悄悄对她打了个手势。

    太史阑再看看天色——已经半下午了,还有一个时辰便黄昏,现在开始第二场,绝对可以拖到晚上。

    今天阴历十七,有月亮。

    眼看东堂人还在那兴致勃勃煽风点火,她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随即她站起来,大步走到台上,大多数人都已经打不动了,在一边喘气互骂吐口水,万微撑着剑,在台上一个角落,恨恨瞪着对面急忙吃肉补充体力的慕丹佩。

    太史阑一过来,众人唰地抬头,警惕地盯着她。此刻众人才想起来,貌似这位才是引发此次事件的正主儿,却被奇怪地忽略了。她现在过来,是要发表什么意见,引发再一轮的打架风潮吗?

    太史阑直接走到慕丹佩身边。

    “丹佩。”她道,“架打完了?”

    慕丹佩恨恨咬一口鸡腿,好像嘴里那东西是某人的脸。

    “打完了咱们就回去继续商量,做一家人的事情。”太史阑道。

    万微霍然抬头。

    “我弟弟人不错,有前途,文武双全家世好,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太史阑一个字一个字,极其清晰。

    慕丹佩开始挠墙……

    万微眼前一黑。

    原来……

    “噗——”

    她喷出了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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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哄哄,打了半天,眼看不可收拾的局面,被太史阑一句话,强力冰镇。

    泼冷水也没这么快法。

    众人愣愣地瞧瞧一本正经的太史阑,瞧瞧挠墙的慕丹佩,瞧瞧忍笑的容楚,瞧瞧气晕了的万微,再瞧瞧衣服撕一块挂一块,鼻青脸肿的自己,忽然都觉得——这叫个什么事儿?

    很多人牙痒痒地看着太史阑,这女人岿然不动,一脸无辜——傻了吧?做人要有耐心,急躁办不得大事。还有,眼睛看见耳朵听见都可能是假象,时间才能证明一切。

    东堂诸人的表情也快吐血了,他们期盼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最好残废死伤几个,好让事态不可收拾。结果打是打了,打得似乎也很凶猛,完了散开一看,全是些淤血肿脸,说不上事的小伤,一个折胳膊断腿的都没有。

    这事儿怎么说,都只能说是一场误会,小小比试,绝对上升不到任何级别。

    东堂众人瞧着负手而立,一脸漠然的太史阑,心里都有不好预感——似乎,也许,上当了?

    可是,被骗了什么呢?

    太史阑费力气搞这么一出,必然有她的用意,可是众人猜破头,也猜不出这用意是什么。

    此时东堂人也发觉时辰当真不早,连忙道:“诸位,别闹了,第二场比试该开始了!”

    南齐人鄙视地瞧他们——刚才你们怎么不说“别闹了”?蹦跶得那么起劲!

    “好。”太史阑答得也干脆。她早等着了。

    先前躲在一边,生怕被大战波及的诸位官员赶紧上来,把台上人群驱散,又把围观学生驱散。天授大比在行宫内殿进行,涉及两国机密,非参战人员是不可以进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