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太史阑来得早,负责里面打扫的仆人和正式宴席侍候的仆人不是同一批,先前打扫的人不认识太史阑,此刻也已经交卸了差事去干别的,这里自然没人知道太史阑就睡在厅隔间里。
极东总督只得命人去找,一边吩咐稍迟开席。
过了一会儿,慕丹佩到了,一边匆匆进厅,一边忙不迭抱拳向四周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刚才不小心在花树下眯着了,劳各位久等。”
宾客们都哧哧地笑,觉得这位身份极高的大小姐,穿着白衣飘飘飘的仙女裙,却满身男儿作派实在有意思,不过好在她天生气质好,虽然有点古怪,倒还不难看。
众人纷纷还礼,极东总督对慕丹佩招招手,慕丹佩一个箭步蹿上来,笑吟吟地道:“我就知道世叔不会怪我的。”眼光一瞄座位,道:“国公还没来吗?”再一看对面还空着一个座位,愕然道:“这位置……她?”
她后一句声音低,别人都没听见,极东总督点点头,暗佩这世侄女脑袋还是满灵光的。
慕丹佩却傻傻地坐下来,犹自在思考这位次是怎么回事。
这位大小姐一回京就接了带领丽京光武营出京的任务,丽京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向来瞧不起外地乡下人,太史阑再大名声,他们也不会推崇,所以慕丹佩并没有听说过太史阑太多事,也不太清楚她的身份,只知道云合城长街的冲突,以为她是二五营的队长而已。
慕丹佩坐下来还在思考,自然没有和别人打招呼,她风风火火地进来,声势夺人,所有人都被她吸引注意力,已经让“情敌”不满,此刻坐下来又不打招呼,更让她身边的阿都古丽觉得难堪,脸色一沉,道:“慕小姐好大架子。”
这位密疆行省总督千金,在众人拥卫中,要端着上位者的架子,不肯多说一句话,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才显出性子中的棱角来。
她本就对位次不满——凭什么慕丹佩在她之上?她排最末?难道她连那个皇甫清江都不如?还有上头那个位置是给谁的?
密疆行省半自治,向来不太服朝廷管辖,和朝廷来人共处时,也习惯要高上一头,自己觉得不让比汉人低了去。此刻阿都古丽脾气一犯,冷冷瞧着慕丹佩。
慕丹佩瞧也没瞧她一眼,悠然用布巾擦自己的筷子,道,“架子不是自己摆出来的,是人给出的脸面。这种场合,安分些,莫丢了自己脸面。”
“慕丹佩!你这话什么意思!”阿都古丽粉脸涨红,小小尖尖的鼻子,都似乎亮了起来。
底下密疆行省那些彪悍学生,立即拍桌站起,佩刀撞得桌子咣当响,对面丽京总营那些学生不甘示弱,也哗啦一下站起,怒目而视。
这两个女人,刚一见面,就对上了。
极东总督眼睛发直,他早知道比试场三女争夫的轶事,这也是极东官场的笑谈,为了不引发麻烦,他还默许了三个棚子在场外的搭建。可是笑谈在平时那叫调节气氛,在这个时候就是麻烦。
明知道是麻烦,可这客还不能不请,极东总督内心呐喊,只希望天上掉下个猛男或者猛女来,好让他安安稳稳请完这客。
“慕丹佩!请你为你刚才那句话道歉!”阿都古丽瞧着自己那些彪悍的勇士,勇气倍增,霍然站起。
慕丹佩霍然抬手。
两道玉白的光影电射而出,凌厉的风声掠得几上的杏绸唰唰飘起,光影一闪,便到了阿都古丽面前!
阿都古丽佩刀也已经抓在手里,冷笑一声,刀背横拍,要将那双袭来的象牙筷子拍飞。
筷子忽然左右一分,一射阿都古丽头发,一射她手腕。
“啪。”阿都古丽头上黄金打制的华冠被射歪,一簇微黄的发泻落,披了她一脸。
“当。”筷子射中她手腕,她手一软,弯刀掉落,正砸在烤羊腿上,溅了她一身花椒和油星。
阿都古丽花容失色,“啊”一声尖叫后退,撞翻了凳子。
慕丹佩手一伸,她身后仆役立即很有眼色地递上一双新筷子,她举筷子夹菜,还是看也不看阿都古丽一眼,闲闲地道,“话都说不周全,拜托就不要再丢人现眼了。还有,我叫慕丹佩,不是摸蛋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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