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滑出擂台半边。
白石膏狂喜,眼底阴鸷之色一闪,对着那人双脚砍下!
那人脚尖忽然微微一勾。
“咔。”
也不知怎的,那人的脚尖忽然就越过了刀风之幕,抵达了刀柄,足尖在“力眼”不过轻轻一点,白石膏便觉手腕一软,臂上力气如流水般奔腾而去,“呛啷”一声,刀落。
白衣潇洒的男子顺势靴子一抬,刀背落在他靴子上,他腰背一挺,自擂台边立起,脚尖平直不动,脚背上的刀也纹丝不动。
众人看着这般武功,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那人站直,脚尖微微用力,那柄刀咻地倒射,直向白石膏而去。
白石膏离得极近,躲避不及,眼睁睁看刀直射自己腰部而来,惊得面色惨白。
“呛。”
依旧清越一响,白石膏只觉得腰侧一凉,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痛感,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刀已回鞘。
他怔怔立在原地,后背哗啦一下全湿,底下采声如雷。
“好眼力,好巧劲!”邰世涛也赞。
这几招快如闪电,却根本没有一招实招,对方不知道是想省劲还是怎的,没有和白石膏硬接,唯因如此,明眼人更能看出他对力道、方位、角度的掌握和使用,已经到了举重若轻超凡入圣的境界,最后一招以足尖送刀入鞘,更是点睛之笔。
“怎么觉得这一招有点眼熟呢……”邰世涛忽然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太史阑没注意他这句话,她紧紧盯着这位后来者,是谁?李扶舟?容楚?还是哪里跳出来的高人?虽说声音不对,但学武人有变声技巧,这个不是问题。
太史阑真心不希望是李扶舟,李家是江湖巨擘,而这个白石膏的主人,很明显也是江湖超等世家,任何环境的高等势力之间,必然存在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李扶舟如果为了她招惹上那些世家,将来必然会有麻烦。
白石膏怔怔立在台上,被最后那一手送刀给震住,张张嘴要留下山门,说几句狠话,然而接触到对方带着笑意,又似乎带着警告的目光,忽然心跳了跳。
他这才想起来,貌似对方根本就是不愿意他说出他背后的靠山,两次都是他要开口说主家的时候出手。
若有所悟,他深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下台。
经过那人身边时,他压低声音,阴狠地道:“我会知道你是谁……”
白衣潇洒的男子,偏头对他笑了笑,眼神温和。
白石膏却忽然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撂狠话,匆匆离去。
台上只剩那白衣潇洒的男子,含笑和太史阑对望。
“我可以继续论画那一节么?”他问。
太史阑凝望着他,抬了抬手,“请。”
男子慢慢踱到画前。
“一幅好画。”他低低道,“若要说唯一缺陷,在于无情。”
“无情?”众人瞪眼,这叫什么论调?画也有情?
太史阑坐正身子,放下茶杯,做出聆听姿态。
“好画需有情。”男子道,“若非倾注感情,全力下笔,笔尖墨下,都满含作画人心思情意,如何能作出令人一见失心,神韵独具的好画?”
“那么先生如果作此画,会赋以何情?何意?”邰世涛目光专注。
“先前那位于少侠有句话说得很对,此画铁血太过,而风韵不足,不过画上太史姑娘容貌只是画蛇添足,在下以为,”男子笑道,“背景留白处太多,应绘以迢迢江海,烟雨山河,在天尽头、水之涯,现扁舟一叶,有人顺流而下,向孤城而来。”
“何意?”
“愿以轻舟一叶,载人间风波,卸她苦累一身,换江海逍遥。”他笑,衣袂飘举,眼眸温暖。
邰世涛神情微微向往,似也为他寥寥几句中的意境和心意所打动。
太史阑抬眸看着那画,似乎也见到那画上留白处,多扁舟一叶,江海流波,而那人长身玉立,溯流而下,款款而来……
确实很美,很宁静,很令人神往。
可是不知为什么,依旧觉得缺少了什么,心里有种空茫茫的感觉。
邰世涛却和她感受不一样,深深长吸一口气,笑道:“说的好!”
“不知太史姑娘所意如何?”那人眼眸弯弯,看向太史阑。
太史阑还在出神,想着心空的那一块是什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底下一群人瞪大眼睛——这是佳人芳心所属了?
人群里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唇角现一抹淡淡笑意,几分不满,几分不屑。
“如此。”那人笑得越发温雅,“愿求见识擂台第三关。”
人群一阵骚动,昨日打了一天擂台,选出来的优秀侠少,在今天的第二关中都铩羽,现在终于有人面对第三关了。
看太史姑娘模样,似乎对这面具白衣男子也不排斥,难道真有好事近了?
“第三关,考忠诚。”邰世涛瞟瞟太史阑,看她没有说话的意思,才道,“我会给你一个考验,先生愿意接受否?”
“愿意。”男子负手而立,平静而又毫不犹豫地答。
“我想……”
太史阑忽然再次打断了邰世涛的话。
“我并不在乎何谓忠诚,忠诚,也不是一次考验能考验出来的。”她道,“我只问先生一句话。”
男子眼眸深深地凝注在她身上,声音也凝重了几分,“请讲。”
“蓝田关附近一条河边的野花,很美。”太史阑盯着他的眼睛,“先生愿意采来一观吗?”
众人都怔了怔。
蓝田关?
离北严还有一日路程,去采野花?哪里没有好看的花?
“喂,太史阑今天很奇怪啊。”底下花寻欢捣捣身边史小翠。
“我觉得她认识这男人……”史小翠偏头,“你说他是不是李教官?”
“是李教官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来?”花寻欢不以为然,“他不是那样的人。”
“或许有难言之隐。”沈梅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