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作者:天下归元

    太史阑微微一震,似乎轻轻挣扎了一下,然而不知道是虚弱,还是不想动弹,她也闭上了眼睛。

    容楚原本做好了她激烈挣扎的准备,手托着她的后脑,准备她一挣扎便放开,无论如何不要牵动她的伤口,然而此时看见她竟然闭上眼睛,不可置信之下,瞬间心花怒放。

    而此时,便是太史阑不愿意,他也不想再退却了。

    因为她……如此香,如此光洁,如此……美。

    目光的浏览,永远及不上唇的膜拜,肌肤与肌肤相触,才知道那些倒映在眸子里的细腻和光滑,真正触及是怎样的一种**与荡漾,女子的肤质细到没有毛孔,是一块平滑的玉,蕴藏这人世间最为完美的肌理,然而玉没有这般令人沉醉的透骨香,那样的香气,乍一开始闻不着,稍稍一停之后,才忽然喷薄而出,冲进人的嗅觉,在意识的脑海里炸开,烟花四射,遍地生香。

    她的肌肤果然是微凉的,她不留刘海,不长的头发总是高高扎起,露光洁额头,因此被夜风吹得如一块冷玉,或者令人想到冬日月中时,高悬于靛蓝夜空里那一轮满月,玉白的,清冷的,却能照亮所有黑暗的前路。

    他将颊侧在那轮月光上靠了靠,不知道是想焐热她,还是想清凉自己——这一刻忽然火热的心绪。

    这个动作有点孩子气,对他来说实在少见而充满违和感。她闭着眼,唇角微微一勾,忽然觉得心中温暖。

    他也看见那细微的一勾,果然她并没有晕去,他太知道她,这一刻的安静和微笑,比一万次的诱惑和邀请都来得珍贵,因此他的喜悦,也比此生至今所有的欢喜总和,都来得丰满。

    他的唇因此慢慢移了下去,从额头,至颊侧,至……唇。

    身后忽然有响动,敏锐的她立即睁开眼睛,睫毛扫在他脸上,他微微一顿。

    随即,有点恼火地笑了,带点惩罚意味地轻轻一咬她的唇角,在她瞪过来之前,含笑放开了她。

    随即他扫了一眼身侧,一直在调息的李扶舟醒了。

    他一醒,虽然没发出任何声音,但敏感的太史阑和容楚都已经发觉,容楚自然不介意甚至很乐意和太史阑在李扶舟面前继续,但他遗憾地知道,太史阑不会乐意。

    果然低头一看,太史阑已经闭上眼睛装睡。

    容楚干脆让她睡得更彻底,手一拂点了她睡穴。

    随即他回身,微微皱眉看李扶舟,道:“你怎样?”

    “无妨。”李扶舟目光只凝视太史阑,道,“她伤得很重。”

    容楚将太史阑抱得更紧了些,含笑看他,“多谢你对她的关照,扶舟,你的伤我会命人……”

    “阿楚。”

    容楚住口,眼神微微有些变化,少年时的称呼再次从李扶舟口中听见,他有些恍惚。

    从什么时候不曾听见这个称呼?

    哦,是挽裳死后。

    “阿楚。”李扶舟在他身边坐下,挥手示意其余人退开,才道,“我知道你这次,终于动心了。”

    容楚扬眉,淡淡一笑,半晌才道:“扶舟,我却不希望听见你对我说,你也动心了。”

    “怎么。”李扶舟垂下眼睫,他微微俯脸的姿态如此温柔,像看见一朵花落在掌心,“你不允许吗?”

    “扶舟。”容楚笑起来,难得的眼睛弯弯,“少年时你总说我霸道,可现在,我们都已经不是少年了。”

    “那你是允许咯?”

    容楚又笑,这回是笑得无可奈何,偏头看了太史阑一眼,“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这样说。你以为太史阑是那种可以随意相赠,为奴为妾的女子吗?”

    “我还以为你是这样认为的。”李扶舟笑,轻轻咳嗽。

    容楚无意识地伸手轻轻抚摸太史阑的眉毛,她的眉毛不算黑,也不算特别飞扬的那种,眉前端平直,到尾端微微扬起,这使她眉宇看来更加开阔,飒飒英风。

    一双眉,便可看出女子心性刚劲,不屑尘流,他又如何敢随意措置,将她与平庸女子等同?

    “她若真做了我的妾,”他忍不住笑,“我这辈子想必再也无妻。”

    李扶舟似被这句话震动,微微沉默,转头认真看了他一眼。

    “妻。”他道,“阿楚,你真觉得你可以以她为妻吗?”

    容楚的手指从太史阑眉端慢慢移开,点了点李扶舟的眉心。

    “那么,你也真觉得,你是真的忘记过去,对她动心了吗?”

    李扶舟忽然也不说话了。

    两个男子,各有顾忌,各有心事,只是一个在浅浅微笑,一个在深深惆怅。

    “她原本更注意的是你,我知道。”容楚淡淡地道,“扶舟,你原本很幸运。”

    “原本。”李扶舟苦笑,“真讽刺。”

    容楚笑容微带狡黠,“以你聪慧,也知道我这两个字没用错。”他轻轻给太史阑掠了掠散乱的发鬓,手指收回时掠过自己下颌时,想到先前太史阑无意中替他拭净血迹的动作,笑容加深。

    “我遗憾在相遇最初,她没有更注意我一些。”他笑道,“不过我相信在更久的将来,我会让她不得不多看我一眼,再多看我一眼。”

    “不……”李扶舟轻轻道,“你错了。她其实……一开始就待你不同。”

    容楚似是怔了怔,随即笑了。

    “我愿意承认你这句话,我愿意相信旁观者清。”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不然我会总觉得有些遗憾,保不准哪天想杀了你。”

    “我倒觉得,或许哪天我会想杀了你。”李扶舟平静地道,“最起码现在看起来,我比你有理由。”

    “人或在最初,会被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的气韵所吸引。但真正心之所向,还要看缘分。”容楚抱着太史阑站起来,“扶舟,你也拼命救了她,陪在她身边护持她更久,我该谢你,可我知道我谢你反而是侮辱你,你也不需要。我还知道你很想抱抱她,不过抱歉,”他笑得神光离合,神情让人咬牙,“事关她,我一丝一毫,不让。”

    “何必争这一时亲近?”李扶舟淡淡道,“实现承诺,维持终生,才是彼此该做的。”

    容楚笑而不答,抱着太史阑转身便走。

    “你要如何处理宗政惠。”李扶舟忽然在他身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