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人原本嬉笑自若,头一抬接触到这样奇特而可怕的目光,杀人如麻看管生死的人,竟然也心中一凛,忍不住倒退一步。
随即他惊觉自己的失态,定定神狞笑一声,上前一步,举刀劈下!
“呼!”
蓦然厅堂里卷起一阵风,风声自地上起,转眼就越过那群刺客,风声裹着一条修长的影子,暴起的刹那就已经抵达刺客的背后,随即横肘一击,击出的肘影因为太过凶猛,瞬间凝结成实影,砰然一声,那刺客如被重锤击中,生生被这一肘击得飞起,噗地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肉的鲜血,啪地撞在了墙上,哗啦啦一阵烟尘泻落,墙上生生被撞出一个人形的洞,而那人竟然还嵌在墙内,竟然因为撞入得太深,没有掉落!
厅内一霎那陷入绝对的寂静,那是震惊和恐惧的情绪集合,人们定定地看着那人的后背——已经塌陷下一个拳头大的深坑,可以想见,这人内脏一定全部碎了!
太史阑仰头注视那人,她今天也算见识到了,什么叫“一巴掌拍你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砰。”打出那凶狠一肘的李扶舟,停也不停,一个转身,手中忽然多了刚才刺客的剑,他扭身,错步,蓝色的宽袖翻飞而起,剑光如流星,刹那自袖中穿出——
“咻咻”两声,雪亮剑光直直延伸如丝绦,瞬间击中冲在最前面的两人,溅血花数朵,盛开在白色的剑光云浪间。
身姿微斜,衣袖翻舞,剑在肘底的李扶舟,回眸的眼神平静而凌厉,一霎那美如天神。
连太史阑也有些发怔,“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是不是也这般风神凛冽,惊艳刹那?
“砰。”
天神忽然自云端坠落,李扶舟身子一晃,似乎要倒,然而最终他只是撑剑慢慢坐下,坐在太史阑身边。
他看起来力竭,其余刺客却不确定他是使诈还是真的受伤,被他连杀三人的手段和剑术所惊,一时不敢上前。
李扶舟也开始咳嗽,一边咳一边却在笑,低低问太史阑,“如何?解气否?”
太史阑注视李扶舟唇侧淡淡血迹,点点头,“解气。”停了停,又道:“太用力了,接下来你怎么办?”
她想起耶律靖南的警告,李扶舟已经被截脉,三个时辰内不能动不能妄动真气,否则后果堪忧,她知道耶律靖南不是虚张声势,真不知道李扶舟刚才是怎么能冲过来,发出那凶狠绝伦一击的。
“哎……”李扶舟似有些出神,想了想笑道,“有时候人着急起来,真真是没理智的。”
太史阑正要说话,忽然李扶舟一把抱住她,向外一滚。
“砰”一声,墙上的尸体连带碎砖大片砸落下来,李扶舟合身一扑,将太史阑护在身下,黄灰色的泥砖砸在两人脸侧,溅了一头一脸蓬蓬的灰,一块碎砖从太史阑颊侧划过,带出一滴朱红鲜血。
“没事吧……”李扶舟捧起她的脸,赶紧用袖子去给她擦拭伤口,又怕袖子染了灰土导致她感染,急急忙忙翻起袖子换干净地方再擦,顺手撕下另一半的干净袖子,要给她包扎掌心伤口。
太史阑咳嗽,按住他的手,低低道:“那么多伤,那么多敌人,你还管这个……”
李扶舟没有停手,只轻轻道:“就算下一刻咱们一起死,我也希望你痛苦能轻一点,少一刻。”
太史阑的手指停了停,李扶舟抬眸对她一笑,只觉得她手指凉,而轻软。
然而此时,醒过神的众人,都已经举刀逼了过来。
“对不住……”李扶舟每说一个字,唇边都不可自控地溢出一点血丝,衬他苍白脸色,平日温和里多几分凄艳,如染血的美玉,“我不能……再救你,但我可以……死在你前面。”
刀光一闪,他忽然抱紧了太史阑,一个翻滚将她藏在自己身下。
而头顶,群刀再次劈下。
太史阑却忽然勉力抬头——她听见啸声——
清越的、绵长的、充满警告的啸声,自城那头响起,像一条长龙,驾云御风,穿越天穹,滚滚而来,起头的那一刻还在天外,尾声已经到了眼前!
有客云外来,啸声动全城。
啸声惊得无数正在和夜袭南齐军作战的西番兵仰头四望,惊得耶律靖南脸色发青拍马遥望,惊得厅堂中正待下杀手的人们,齐齐一震。
就这么一震之间。
呼啦一声风卷门帘,帘子啪嗒甩在墙上,人影一闪,已经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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