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作者:天下归元

    “太史姑娘,请留步,我想你也许想知道哪些课目适合你。.6zzw.”

    太史阑停住,还没回答,一堆女人哗啦一下涌上来,沈梅花冲在最前头。

    “李教官我们也想知道哪些课目适合我们啊啊啊……”

    “好的。”李近雪温和地点点头,在一大片闪闪发亮的目光笼罩下,伸手对花寻欢一让,“花教官比我更了解营内科目,相信她会乐意解答。”

    “乐意之至。”花寻欢笑得呲出一口白牙,瞟一眼太史阑,凑到李近雪耳边悄悄道,“女人你追,麻烦我来,有什么好处?”

    “这次我游历西北行省,很瞧见一些好男子……”李近雪笑起来,眼眸弯弯。

    “滚吧你!”花寻欢一把将他搡了出去,“追你的女人去吧!”回头笑得分外阴森,“姑娘们,想问什么?尽管放马过来……嗯?沈梅花,本教官亲自解答你们疑问,你敢走开?”

    “偏心!偏心!”远远地,沈梅花哭嚎声传来……

    给花寻欢和沈梅花闹了这么一出,太史阑再和李近雪相处时,便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异样。

    两人在院内小道中前后行走,四面学生指指点点,远处女子们哀嚎声犹在,太史阑向来是个冷的,虽然有点不适应,却懒得开口,倒是李近雪看看她神色,忽然停步,微笑道:“我知道前头有个亭子,景致不错,要不去那里坐坐?”

    太史阑无可不可一点头,抬头看看前方,那里是一截高高挑起的山崖,斜斜向天,像山体对苍穹刺出的獠牙,獠牙的最尖端,一座亭子下对空谷,寂寥临风。

    亭名“凌翼”,身凌绝顶,如插双翼。

    只是从营内走到亭中,还有一段崎岖的山路,所以便纵有人爱那壮阔风景,也很少有人愿意劳动双腿跋涉。

    太史阑默不作声,当先开始爬,景泰蓝跟在她身后,小短腿跌跌撞撞。

    “我抱着吧。”李近雪看了景泰蓝一眼,对他伸出双手。

    景泰蓝先看太史阑。

    “景泰蓝。”太史阑没有回头,指指上头亭子,“觉不觉得上面很美?”

    “美。m4xs.”景泰蓝奶声奶气答。

    “想不想站在上面,看下面的人像蚂蚁在爬。”

    “想。”景泰蓝嘻嘻笑,觉得人蚂蚁很好玩。

    “那就自己爬。”太史阑仰头看着山顶,“抱你坐上去的位置,永远不如你自己爬上去感觉更好。”

    景泰蓝呵呵笑,“……她们天天都抱我坐上去……”

    “以后你自己上去。”太史阑回头看他,“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只要你自己想往前走,谁拦你,踢谁。”

    “谁拦我,踢谁。”景泰蓝狠狠挺了挺小肚子。

    太史阑点一点头,继续向前。

    李近雪却停了脚步。

    他看一眼小脸红扑扑的景泰蓝,眼神中异色一闪而过;再看看步子不算轻快,却一直没回头的太史阑,打消了想要以轻功拉她上山的念头。

    这倔强的女子,她是巍巍的山,温暖捂不热,人情载不动。

    “叔叔这里有棉花糖。”他变戏法似地掏出一根雪白的棉花糖,在景泰蓝面前晃了晃,“你走到前面那棵树那里,这糖就给你。”

    景泰蓝两眼发光,立即蹬蹬蹬出发。

    太史阑看一眼那棵树的位置,大概也就是景泰蓝现在的体力极限能到达的地方,李近雪果然敏慧。

    “你怎么随身还带糖?”

    “我听说最后一名女学生还带了个孩子,便在半路上买了糖。”他眼角唇角都含笑,点缀如春色。

    太史阑脚步一停,心想这么温柔细腻的男子,难怪整个二五营的女人都恨不得嫁他。

    他在,空气都似乎和软,日光澄净。

    景泰蓝一鼓作气走到那棵树那里,果然小脸涨红气喘吁吁,多一步也不能,太史阑虽然要锻炼他,也不想伤了他的身,和李近雪要来棉花糖,关照他,“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不然你就给我洗一个月衣服。”

    景泰蓝连连点头,捧着棉花糖喜滋滋舔去了,李近雪拍了拍手,对空气道,“保护好小少爷。”和她继续爬山。

    太史阑也没什么惊讶之色,李近雪这人,虽然给人感觉干净至透明,但事实上,极度透明,一样让人看不清。

    她也不打算看清。

    两人默默走到山顶,足足花了一个时辰,这主要是太史阑拖了后腿,这山路一路大小碎石,相当难走,她毕竟没有武功。

    当太史阑仰头看见“凌翼”两字时,眼底也微微一亮。

    那座亭,古朴,深雅,褐色的檐角,挑一半青空,一半碧崖,一半朗日,一半大风。站在亭边,便对浩浩空谷,绵绵山脉,天地阔大,都在双臂一怀中。

    太史阑立在亭中最高处,下意识张开双臂,仰起头,山巅涤荡的风奔来,唰一下卷走了她的头巾,一头半长短发,痛快飘起,招展如黑旗。

    她闭着眼,日光自万丈高空射下,照亮她肌肤如透明,一点璀璨如钻石的光,在开阔的额头跳跃。

    三尺之外,李近雪默默看她——她所站的位置,虽然最高,最敞亮,最能予人拥揽天地的感觉,但也是一个最为危险的位置,有坡度,陡峭,还微湿滑,很容易失足,甚至风稍大些,也可能将人扑入山谷,以前他也曾见过学生上来过,但无论男女,少有人敢站在这个位置。

    只有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毫不犹豫选择这里,似乎这是她的本能——无视危险恐惧,只向最高处行。

    她临风而立,也不似那些好不容易上山的人,喜欢激荡地喊一嗓子,她只是默默,却在沉默中拥有岿然的力量。

    李近雪在自己还没察觉的时候,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

    “风大。”他道,“你也累了,坐坐吧。”

    太史阑满足地深吸一口气,退回了亭栏边,双腿交叠,两条长腿舒舒展展地伸开去。

    “李近雪,我还没问你,那天你怎么脱险的?”

    “叫我扶舟吧。”他一笑,“近雪是我的号,我该和你说真名的。那天我落入崖缝,那里下通地下洞,洞中有水,我落入水中,被卷出山外,出来时已经在鹿鸣河的另一侧,好在我水性好,只是也受了点伤,一直在养伤,没能及时告诉你我已脱险。”他歉意看向太史阑,“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