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极力的避开在自己后背上噬咬的男人:“……明天春闱就开考了!放开我!放开我!滚!滚开!滚开!……”
那声音因为恐惧而有点颤抖的低哑,少年还没有完全变声完毕的嗓音,尖厉的、恐惧的、带着喉咙里震出的血腥,在已经完全亢奋的男人耳朵里听来,格外让人想……摧残。
乾万帝一手粗鲁的扯开明德的衣带,一手猛地把他两个手腕抓起来,三下两下的绑在了床头上。明德拼命挣扎着,甚至踢了乾万帝一脚,声音已经哑得变了调,完全听不出原本那总是平淡的讽刺的音调来:“——你他妈的别在这种地方对我发情,李骥你这个昏君!你这个王八蛋!我一定要杀了你!你给我等着!……”
“等你能杀我的时候,”乾万帝吻着他的眉角,“我一定让你杀。”
这是什么地方?是乾万帝李骥后宫嫔妃的宫殿,是寝室,是他曾经在这里宠幸其他妃嫔的大床。
那种深切的屈辱感让明德全身发抖,几乎止不住。他全身赤 裸着落到那个男人手里去肆意侵犯,那个王八蛋那样强势而不可阻挡,没有任何人能够把他从这个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压迫里救出来。
没有任何人,因为没有人敢反抗这个天下的皇帝。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这个男人在朝廷上说一不二,玩弄政治的同时也顾得上抚慰民众,征战四方的同时也知道休养生息。虽然他残忍狠辣,但是在大多数臣子嘴里,他们的帝王都是果敢、英勇、有魄力的。
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明君,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完美的帝王,所有人都交口称赞着,史书大肆渲染着他的功绩和帝业,整个天下都仰慕着膜拜在他脚下。然而偏偏转到人后私下里,他却可以用那么冷酷和卑鄙的手段去强占和折磨一个完全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年幼的孩子。
明德甚至觉得乾万帝把他所有阴霾和狠辣的一面都发泄到自己身上了。他觉得很痛,可是他叫不出来。变声期的男孩子原本就不应该大声说话撕裂喉咙的。他感到咽喉里泛出的血腥味,干涩而痛苦。
如果有凉水的话那该多美好……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就像乾万帝李骥一旦亢奋起来就完全不会把那么重的手放轻一些那样,当他觉得血脉喷张、迫不及待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放过上官明德,哪怕让他喝一杯水稍微放松一点的。
丁昭仪在门外一动不动的跪着。乾万帝身边的宫人都站在远远的大殿里,虽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都好像见怪不怪一样。
丁昭仪跪得最近,那些门里的呻吟和惨叫的声音都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朵里。一开始只是乾万帝粗重的喘息和发狠的声音,后来就是惨叫和呻吟,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觉得,那个少年甚至可能已经被折磨死了。
夜深露重,没有人上前请她起来,她只能跪着,一口气支撑着自己的喉咙。
内室里的惨呼渐渐的断断续续,中间有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但是后来就变成了嘶哑仿佛在砂纸上磨过的求饶。那求饶已经是神志不大清楚了,夹在种种淫靡的声音里,就好像一只落到陷阱里去的幼兽的哀求一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一夜各种折腾的声音就没断过,那个男孩子的哀求声音细软而娇弱,让人联想起被人玩弄在掌心里的幼猫,充满了惊恐和害怕,让人想用力的揉在怀里去恣意的揉拧,让它完全的归属于自己,完全任凭自己的处置。
丁昭仪从没有见过乾万帝这样对待自己,后宫也没有过被皇上这么对待的先例。妃嫔们都是平淡的过日子,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好像也没有谁想去动皇后的地位。
原来这样的折磨和侵犯并不是恨和厌恶,而竟然是被关在帝王的心里喜爱到了极致了。
_
丁昭仪记不得那天晚上她是怎么过去的了,到凌晨的时候连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抽泣都完全嘶哑到消失了,她好像跪在地上睡了一会儿,直到被张阔尖细的声音吵醒。
天色已经蒙蒙亮,张阔跪在地上重重的拍门:“皇上!皇上!皇后头顶祖训跪在正泰殿门外请求皇上早朝!”
皇后?
那个懦弱无能、被欺负了都只能忍着的、差不多已经被打入冷宫的皇后?
张阔拍门拍不起来,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皇上!万一早朝的大臣看见皇后此举,那就是国将不国啊!”
丁昭仪僵硬在原地,看着张阔又尖声急道:“皇上不怕留言非议,至少为小贵人留下生路啊!”
乾万帝其实根本不怕群臣会怎么说他。当年他上位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清理了朝中一帮守旧迂腐的老学究们。但是就算他自己不怕,他也不得不为明德考虑一下。万一这件事传出去了,这个少年就是祸国殃民、狐媚惑上的妖孽。
前朝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先皇宠爱东阳王之母王贵妃,甚至一连半个月未曾早朝。那才真是常得佳人笑如花从此君王罢早朝,直到朝中大臣联名上折子请求“清君侧”,先皇登时大怒,立刻封了王贵妃为后作为威慑。那场风波是过去了,但是东阳王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原本被册立封太子的事也只好暂缓。这么一缓,就生生错过了皇位。
里边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知道皇帝在想些什么。丁昭仪以为皇上根本就没有醒过来的时候,门却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张阔一个头磕下去,丁昭仪已经呆住了,僵硬的抬眼往上看。
昏暗的光线中,乾万帝披着一件黑金色的袍子大步走出来,手里搂着已经完全人事不省了的明德,用雪白的丝绸凌乱一裹,只看见那少年的侧脸被按在乾万帝怀里,雪一样苍白的颜色。
丁昭仪愣愣的看着乾万帝大步的走过去,一瞥只见看到明德落下来的半截胳膊,细瘦的指尖无力的低垂着,一点血色都没有,细弱得让人心悸。就好像攥在掌心里,稍微一捏就断了碎了一样。
张阔急忙站起身来跟上去,乾万帝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问:“皇后在干什么?”
“回皇上的话,皇后在议事大殿外头顶祖训跪着,说不见到小贵人就不起来。”
“什么祖训?”
“为君者以繁衍龙嗣为任而不贪美色为患。”
乾万帝冷笑一声:“好一个贤后!”
张阔急急的低声道:“皇上想想,早朝的大臣已经在路上了,春闱……春闱鸡鸣三声开考……”
乾万帝猛地顿住,回头问:“他还去春闱?”
张阔跪倒在地:“皇上,考了没考上,总比考都考不了来得让人死心吧。”
乾万帝低头去看怀里的明德。这孩子脸色在磁一样的白中又透出淡淡的青,眼睫微微的颤动着,但是睁不开。他好像还在做噩梦,神色间显出怕到了极点的惊惧,好像被追杀着,无处可逃。
乾万帝的心蓦然柔软下来。他低头亲了亲明德的额角,汗津津的,温度很凉,没什么人气的样子。
怕什么呢,他想。永远都是小心翼翼又无比警惕的观察着我,就好像一头幼兽害怕的观察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而且还不时的伸出爪子来企图挠一下、撩拨一下,其实根本无关痛痒,然而好像这样就给他出了一口恶气似的。
但是每当我稍微作出反应的时候,这人就立刻炸了毛一样没命的到处逃窜,甚至慌不择路的把自己狠狠撞伤。
其实换了任何其他人要是这么得宠,都早就飞扬跋扈到天上去了。只有这个小东西,忐忑不安心事重重的紧缩在小小的拐角里,恨不得你永远都不理他、不去注意他才好。
乾万帝抱得手重了一些,明德皱起眉,无意识的挣扎了一下,然后冻着了一样紧紧缩了起来。乾万帝感觉到他有点发烧,直觉上他绝对不应该再去春闱了。
但是如果不让他去,他醒来以后会怎么样?
会哭,会闹,这都不要紧。就怕他脑子转不过来,以前是炸了毛撞墙上了就晕乎的倒下了,这次会一下一下活活把自己撞死。
凌晨的天光从高高的窗棂间迤逦而来,淡薄的铺在春满宫厚厚的暗色的地毯上。初春料峭时寒凉的空气夹杂着水汽,从远处淡蓝色的宫殿重重的阴影中弥漫开来,仿佛要把人整个都冻起来一样。
乾万帝站在宫殿大门外走廊的明昧阴影里,慢慢的跪下来,把怀里的人放到软轿厚厚的银鼠垫子上。
张阔低声问:“皇上……?”
“把他送到皇后那里去,”乾万帝说,“皇后知道怎么照顾他,她会想办法偷偷把他送到考场上去的。”
“可是皇上——”
“皇后问起来,就说朕不知道。”
乾万帝一直看着软轿缓缓的离开,前边已经有人飞速的去禀报,请求皇后起来了。
头顶祖训、长跪不起……
乾万帝冰冷的微笑起来。
已经当了恶人,又装什么无辜呢?
15 春闱策问
太子在东宫里坐卧不安,一会儿长吁短叹,一会儿急匆匆来回转圈子。大尚宫看到他那样子,忍不住劝道:“太子再不休息,恐怕会被皇上拿出来作话柄啊。”
太子愁眉苦脸的道:“我怎么睡得着?父皇白天还说我没有一点本事,这个太子不如不要当了。阿醉,你说我为什么是太子?要是我只是个富贵闲人的话,带着母后和弟弟去乡下买一间大房子、几亩地过日子,那该多好……”
阿醉捂住他的嘴:“太子快别说了!”
太子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坐下来,过一会儿突而站起身:“阿醉,你帮我去母后宫里打探打探情况吧!父皇昨天去了母后的静安堂,不知道会不会和母后说起我的事?”
大尚宫叹了口气,披上雪青溜钻大氅,匆匆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