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早售完奶后,刘嫂牵了牛在城墙根歇凉,正是周敏在城墙头上吹动了埙,声音沉缓悠长,呜呜如夜风临窗,古墓鬼哭,人和牛都听得有些森寒, 却又喜欢着听,埙声却住了,仰头看着剪纸一般的吹埙人慢慢移走远去,感觉里要发一些感慨,却没有词儿抒出,垂头打吨儿睡着。牛啃了一肚子草,也卧下来反 刍,一反刍竟有了思想了:
当我在终南山的时候,就知道有了人的历史,便就有了牛的历史,或者说,人其实是牛变的呢,还是牛是人变的?但人不这么认为,人说他们是猴子变的。人怎 么会是猴子变的呢?那屁股和脸一样发红发厚的家伙,人竟说它是祖先。人完全是为了永远地奴役我们,又要心安理得,就说了谎。如果这是桩冤案,无法澄清,那 我们就不妨这么认为:牛和人的祖先都是猴子;猴子进化了两种,一种会说话,一种不会说话;说话是人的思维的表现,而牛的思维则变成了反刍。如此而已。啊 哈,在混沌苍茫的天地里,牛是跳蚤一样小得几乎没有存在的必要吗?不,牛是庞然大物,有高大的身躯,有健壮的四蹄,有坚硬锋利的战斗之角,但在一切野兽都 向着人进攻的世界里,独独牛站在了人的一边,与人合作,供其指挥,这完全是血缘亲近心灵相通。可是,人,把牛当那鸡一样,猪一样彻底为自己服务。鸡与猪, 人还得去饲养着方能吃他们的蛋,吃他们的肉,而牛要给人耕种,给人推磨,给人载运,以致发展到挤出奶水!人啊人,之所以战胜了牛,是人有了忘义之心和制造 了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