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攻略

作者:语笑阑珊



    “不如皇上先派出几队人马,伪装成远航商队一路留心观察。”温柳年道,“若那婆轮当真心怀不轨,定然还会再度现身。”

    楚渊点头:“待明日千帆回来,让他来见朕吧。”

    温柳年领命,躬身退出御书房后,见段白月正站在对面,于是道:“皇上刚刚才说完婆轮罗的事情,太傅大人还在里头。”

    段白月道:“多谢大人。”

    “王爷不妨去隔壁喝杯茶,坐着等。”温柳年压低声音,“按照皇上的性子,这场谈话用不了多久,不必担忧。”

    内侍端了香茶进来,楚渊笑道:“试试看,是太傅大人喜欢的武夷茶,朕特意从温爱卿要来的。”

    陶仁德跪地道:“恳请皇上恩准老臣,告老回乡。”

    楚渊摇头:“太傅大人这是何必。”

    “老臣愧对先皇所托。”陶仁德老泪横流,以首叩地。

    “不试着劝劝朕?”楚渊放下手中茶盏。

    陶仁德颓然道:“皇上不会听。”

    楚渊走下龙椅,如同儿时一样盘腿坐在他对面,吩咐内侍拿了几个软垫进来,扶着陶仁德坐下。

    “儿时第一次见太傅,就是在这御书房。”楚渊笑笑,“一晃眼便是二十多年。”

    陶仁德默不作声。

    “非要朕娶一个不爱的女子吗?”楚渊下巴抵在膝盖上,歪着头看他。

    “皇上心意已决,又何必再问老臣。”陶仁德叹气。

    “小满是楚项的儿子。”楚渊递给他一杯茶,“刚满月便被锦娘带着逃出翡缅国,也凑巧,刚好被西南府收留。”

    陶仁德接过茶杯:“谢皇上。”

    “西南府的人从来就没有觊觎过皇位。”楚渊靠在墙上,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从太子之位到皇位,这一路朕走得不容易,可再难也比不过他。为了不让旁人起疑,他背负了多少年狼子野心的无辜骂名,又多少次刀尖踩血,只为替朕在父皇面前讨个欢心。那些被太傅大人夸赞的政绩里,至少有一半都是他所为,可除了朕,又有谁会知道。”

    陶仁德哑声不语。

    “还有裂山那回,我以为他轻而易举便能取了楚江性命,却不知那时他正在潜心练功,原本不该出关。”楚渊眼眶泛红,“只因朕蛮不讲理的一封信,他走火入魔,饱受十年毒物噬心之苦,后来实在熬不下去,便躲去一处冰室,想让朕忘了他。”

    陶仁德在心里叹气。

    “若是能忘,又何必等这么多年。”楚渊苦笑,“南海之战打得艰辛,他受过伤也坠过海,多少回刀光剑影命悬一线,不过幸好一切都过去了,是不是?”

    陶仁德颤颤巍巍站起来。

    楚渊道:“朕最想邀请参加王城喜宴的,只有两人,一是南摩邪前辈,他为了救朕,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还有一人,便是太傅大人。”

    陶仁德躬身道:“还请皇上答应。”

    楚渊看着他:“太傅大人依旧不肯留在朝中?”

    陶仁德道:“是。”

    “也罢。”楚渊叹气,“朕明日便下旨,差人送恩师回乡。”

    陶仁德却道:“辞官之后,老臣还想在王城……多住几年,带带孙儿。”

    楚渊愣了片刻,旋即笑道:“好。”

    “谢皇上。”陶仁德行礼,退出门时抹了把泪,却也未停下脚步。

    片刻之后,段白月推门进来:“谈得如何?”

    楚渊抱住他,将脸埋在胸前。

    “哭了?”段白月拍拍他的背。

    “太傅大人辞官了。”楚渊闷声道。

    段白月顿了顿,轻声安慰:“一大把年纪,回乡养鸟种地也不错。”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楚渊抬起头,“父皇在临终时将我托付给了太傅大人,如今我却执意要与你成亲,既是有负父皇所托,便只有挂印辞官,才能勉强将此事了结。”

    “心里不舒服?”段白月问。

    “算不上。”楚渊道,“太傅答应会留在王城,来喝你我的喜酒。”

    “这不挺好。”段白月握住他的手,“事情解决了,回去歇一阵子?昨晚就没怎么睡,今早又天不亮就起来。”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婆轮罗的事。”楚渊道。

    “方才我在外头等你,恰好遇到温大人。”段白月道,“想将此事交给沈将军?”

    “不一定,不过至少问问他的看法。”楚渊道,“千枫写了信去问鬼手神医,还有东海那头,我稍后也会送密函过去,先看看诸位前辈知不知道这伙婆轮罗。”

    “云前辈?”段白月点头,“也对,潮崖不能白给。”

    “一伙妖僧罢了,不足为惧怕。”楚渊道,“走吧,不提这个了,回去睡觉。”

    “我背你?”段白月问。

    楚渊悠哉趴在他背上,懒得理直气壮。

    外头内侍原本已经备好轿子,却没料到王爷会背着皇上出来,只得赶忙将空轿子抬起来,远远跟在两人身后,只等传唤便上前伺候。

    陶仁德辞官一事,不多时便传得人尽皆知。下午时分,刘大炯拎着两坛陈年老黄酒登门,强行将他从床上唤起来,非要到花园中喝一杯。

    “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疯。”陶仁德心力交瘁。

    刘大炯叹气:“你这一走,朝中还有谁能请我吃火烧。”

    陶仁德吹胡子:“你这长吁短叹的,就在遗憾这个?”

    “啊,不然呢。”刘大炯放下酒杯,“从此之后,你在家种花养孙子享清福,留我一人在朝中鞠躬尽瘁,还没火烧吃。”谁更可怜一目了然,简直闻者流泪。

    陶仁德闷声喝酒,不想再同此人说话。

    第二日早朝,文武百官看着最前头骤然空出来的太傅之位,心里都是唏嘘,却也更加明白了几分,这皇上与西南府的亲事,怕是结定了。

    能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也没几个是傻子,既然局势已经如此,那还有何好争,不如当个闷声葫芦,只等着来年大婚便是。幸好现在太子候选人也有了,虽说是楚项之子,但自幼在西南府中长大,据说品行还挺周正。连温大人都在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