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瞬时转身看窗外,面色不知是红还是白。
屋内依旧很安静,却多了粗重的喘息,和暧昧的声响。
在来周府之前,南摩邪喂的那枚药丸效力堪称惊人。
时间当真是久。
段白月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楚渊觉得,自己或许会在窗边一直站到天亮。幸好就在他想要夺门而出时,房内终于消停了下来。
楚渊随手甩给他一方丝帕。西南蛊多,这不算是稀罕事,却没料到此人这不中那不中,偏偏中了功效如此下流的合欢蛊。
床上许久没有声响。
再一看,段白月却已昏昏睡着。
……
这个夜晚,楚渊一直待在书房,连四喜公公想要送茶,都被打发了出来。
天色将明,段白月沉沉睁开眼睛。
南摩邪的脸出现在眼前。
段白月闭上眼睛,继续昏迷不醒。
南摩邪唉唉道:“到底何时,为师才能喝到你的喜酒?”
段白月道:“一般人的师父,都会先问一句伤势如何。”
“还能如何,为师已经替你把过脉。”南摩邪道,“用合欢蛊吞掉你体内的金蚕线,此招最为省时省力,虽说身子有些虚,却并无大碍。”
段白月说不上自己该是何心情,坦白讲他宁可中金蚕线,尝锥心之痛噬骨之苦,也不愿再像昨晚那般狼狈。
“等你成亲之后,才能知道合欢蛊的妙处。”南摩邪摇头晃脑,一副过来人模样。
段白月很想将他重新埋回坟堆里。
“金蚕线一旦苏醒,至少要三日才会重新蛰伏。”南摩邪又道,“若为师是你,便会继续吃这合欢蛊,蚀骨*,总好过万箭穿心。”
段白月将他直接赶了出去。
南摩邪连连叹气,抬头却见楚渊正站在院中,于是赶忙苦情道:“皇上,我家王爷他又毒发了。”
楚渊果断转身出了门。
南摩邪眼睁睁看着他离开,险些要折回卧房,先将段白月一掌打吐血,然后再带着段念回西南。
到时候半死不活,看你是见还是不见,救还是不救。
此后两天,段白月体内金蚕线时有活跃,从脑髓到骨缝游走,几乎全身都要变形粉碎。最后一拨剧痛袭来,整个人再度昏沉沉睡去,神智模糊间,像是有温热的手巾在额上轻轻擦拭,将痛意带走不少。
楚渊将被子铺好,又将他的手也小心翼翼塞回去。方才转身出门,径直去了城内另一处院落。
“金蚕线?”叶瑾点头,“知道,苗疆害人用的蛊虫,阴毒缺德至极,你问它做什么?”
“可有解药?”楚渊问。
“你中毒了?”叶瑾飞快握过他的手腕试了试,半晌后松了口气,“没什么事。想解金蚕线,就要找到天辰砂,不过上古传说里的东西,就算你是皇上,只怕也不好找。”
“只是不好找,不是找不到?”楚渊刨根问底。
“天下这么大,说不定哪就有呢。”叶瑾抽抽鼻子,“这种事,谁也说不好。”
楚渊闻言沉默。
“到底是谁中了蛊?”叶瑾又问,“四喜吗?”
楚渊愣了愣:“为何要是他?”
“瞎猜的。”叶瑾道,“除了四喜,你似乎也没将其他人放在心上。”更别提是亲自上门找药。
楚渊问:“那你呢?”
“那不一样。”叶瑾揣起手,“我是‘这位神医’。”和你并不是很熟。
周府内,段白月潜心打坐运功,终于将金蚕线全部逼回蛰伏。虽只是短短三天时间,受的煎熬却不算小,脸色也有些苍白。
四喜公公笑呵呵端了一罐甜汤送来,说是特意熬的,大补。
段白月问也不问,几口吃得一干二净。
四喜公公又道:“皇上亲自看着熬的。”
段白月觉得自己方才应该吃得更慢一些。
楚渊推门进来。
四喜公公手脚麻利收拾好空碗,低头退了出去。
楚渊站在床边,声音很淡:“朕要回王城了。”
段白月问:“何时?”
楚渊答:“明天。”
段白月笑笑,也并未多言,只是叮嘱:“路途迢迢,凡事多留几分心。”
楚渊道:“好。”
“还有。”段白月想了想,“不管我师父说了些什么,都不要信。”
“包括天辰砂?”楚渊问。
“传闻中才有的药物,信它做甚。”段白月语调轻松,“不如看开些,至少心不累。”
“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你中了蛊?”楚渊又问。
段白月答:“因为丢人。”
楚渊:“……”
段白月挑眉:“若不能来比武招亲,岂非要白白错失大片西南封地?”
“好好休息吧。”楚渊不想与他再多言此事,站起来道,“至于天辰砂,朕也会帮你去找。”
段白月道:“多谢。”
楚渊刚走到门口,却又被叫住:“今晚可否一起喝杯酒?”
……
段白月靠在床上:“此番来欢天寨,特意带了坛雪幽。”
楚渊道:“你有伤在身。”
“金蚕线一年也就醒一回。”段白月道,“已经没事了,况且蛊虫不比刀剑伤,只是饮几杯酒而已。”
楚渊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段白月嘴角勾起弧度,一直看着他离开。
南摩邪从窗户里钻出来——为了进出方便,他在周府都戴着面具,街边小摊上用一枚铜板买的驱魔人,青面獠牙满脸毛,曾在黑天半夜将四喜公公吓得险些晕过去。
段白月问:“若我用内力逼出一口血,师父可会因此闭嘴?”
南摩邪道:“十口也不行。”
段白月用被子捂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