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底事一张色泽微黄,因为时间久远已经变得枯脆的纸,纸下有两双极其精巧的小鞋,大抵只能给婴儿穿着,依稀还能看出来是淡黄颜色,一双左边绣飞蝶,一双右边绣飞蝶。
那纸上写着:壬戌年乙巳月庚子日癸未时。
下面还有一排小字:是夜,双星耀月,得降双生,喜乎?悲乎?
喜乎?悲乎?
秦长歌紧紧盯着那张纸,盯着那熟悉的生辰八字,仿佛要将那张薄脆的纸,看出一个深深的洞来。
很久很久以后,啪的一声。
枯黄的纸,渐渐洇开一点水迹,将那早已承受时光侵蚀,再不堪任何轻微摧残的纸面,穿透一个黑洞,宛如一只从尘封岁月深处,带着神祗般的宿命的了悟,静静凝视过来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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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六年三月末,于温暖金风之中勒马,前方,矗立千年的碧落神山在目。
秦长歌出神的看着山脚青翠葱郁,半山云雾缭绕,到了山巅却遥不可及的世上###第一大神山,慢慢伸手,做了个推开的姿势。
推开,推开世人眼中的至圣之地的庄严大门;推开,推开尘封在岁月里某些不能为人触动的秘密。
哪怕那推开的动作,需要用没过膝盖的鲜血之泉来冲击。
今日一旦跨上神山,必将是生死之局,千绝门自来珍惜名誉,极重门规,下山弟子,除观风使之外,永生不得回归山门,如若回来,只要迈进山下一步,便视为叛出门墙,永为千绝弃徒。
秦长歌露出一丝冷笑,千绝门规,还有一条,但凡千绝中人,永不可亲手屠戮同门,不知道这条门规,现在还管不管用?
回首,看向身后急调的幽平二州大军,如一条黑色巨龙,蜿蜒布出数十里,只是那一望,森森杀气浩浩军威,便扑面而来。
再次仰首看向高远达于天际的,那个她心目中曾经的神圣之地,那个她生长于此,学艺于此,忠诚于此,信仰于此,并为之奔波劳苦一生,至死不休的,师门。
那轮断桥上的月,是否还永久笼罩在雾气中?如同某些隐藏的暗昧的计划。
"其实,我们都是被自己信仰并追随的人所毁灭。"
白渊,你一生里最后一句实话,我听懂了,却一直不愿相信,直到释一指向东方,和我说,"去吧。"我才如堕冰水的确认,那个世间最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秦长歌慢慢伸出手,一弯,一掬......手指却在流动的风中捞了个空,那些曾经拥有的最美好的记忆,早已风化在时光的罅隙里,化为心底永不停息的泪滴。
......如果没有那场精心设计的死亡,就不会有重病夭亡的非欢,不会有惭恨中箭的萧玦,不会有负疚一生最终冰封千年的玉自熙,不会有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被命运折腾得心丧如死的秦长歌。
从萧琛到玉自熙,从玉自熙到白渊,一层又一层真相之后,是一层又一层迷雾,而迷雾尽头,谁的手拨开浓云,现出命运铁青森凉的脸色。
大梦无边,谁在彼岸?
师父。
今日我,挟满腔疑问愤怨而来,为求一个答案,不惜杀上山门。
我只想问一句。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