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红衣妖艳,修长曼妙,远看去有女子和媚和男子的秀,交织成中性的妖魅。
只是今日衣袍尤其宽大些,似一面红色飞扬大旗,在深黑色舟舶之上猎猎飞舞。
他出现得突然,杀手也极其狠毒,门未开而银光至,依稀是上次在炽焰帮和任清珈拼斗中,从红灯底部抽出来的那根银链,长而雪亮,人还在门边,银链已经当头罩下。
立足未稳的白渊一声冷笑,淡金光芒一现又隐,攥住链子,瞬间银链前端已经化为银粉。
白渊漫不经心笑着,欲待甩开已成废物的银链,银链受那一甩忽然一震,中端处一个火红物事,呼啸而出!
砰的一声打在白渊胸口!
距离极近,来势极猛,任谁也难闪避!
何况玉自熙冲出来极快极突然,白渊本来就没来得及站稳。
红光一闪,白渊倒下!
玉自熙立即无声无息上前,火色衣袖中伸出白玉般的手掌,一掌按在白渊前心!
白渊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断线风筝般从船头坠落,落入水中。
玉自熙毫不犹豫跟着一跃入水,追逐而下不死不休。
两人这一战几在瞬息之间,链出,掌起,中掌,落水,只是眼帘开启闭合之间,战局已定,白渊已经中掌落船。
白渊落水的地方,已经靠近岸边,旁边就是那个长满浮草的泥泊,楚非欢箭似地游了过去,还未走近就见水底波流翻涌,隐约有红色液体一团团冒出,楚非欢沉入水底,便见玉自熙得意转身,对他扬了扬手,手里拖着一具尸体。
那尸首修长,一身淡金衣袍,依稀正是白渊,只是从脸至颈,都被玉自熙霸道暗器烧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楚非欢怔了怔--白渊死了?
这个单身冲破万军杀伤无数,挟持秦长歌一路下山,险些一举杀掉他三人的绝代强人,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虽说白渊在水中和自己大战一场,没有任何凭借,单凭一口真气长渡大湖,那么坚持到船上那一刹定然真气最弱,还没缓过来,那个时候无论谁把握准了时机,都有可能将他一举击溃,玉自熙杀他的手段,也精准凶猛合情合理,然而楚非欢仍然有些茫然--这个自己生平以来从所未逢的绝世高手,自己追逐一路从山上战到水下的强敌,竟然死了。
他缓缓下沉,仔细看了那尸体几眼,身形轮廓,确是白渊无疑。
玉自熙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水性不好,得先走了,遂微笑着拽着尸体上浮,楚非欢犹自在水底思索,他向来呆在水中和呆在陆地是一个样,遂慢慢在水底散步,忽然看见前方晶莹光芒一闪。
楚非欢过去,拣起那物,才发觉是一个小小晶坠,做成水晶瓶形状,瓶中隐隐雪点如絮,望去有如天降大雪,覆盖山河。
楚非欢将那晶坠捡起,抬头看了看,头顶是军舟铁黑色的船底。
他神情思索的,将晶坠揣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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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长歌、萧玦、夏侯绝和水上万军,一直紧张的注视白渊和玉自熙落水的地方。
当水面"哗啦"一声涌起水晶墙,玉自熙容颜如新莲盛开水上,身后拖着淡金衣袍的尸首出现时,万军欢声雷动。
萧玦和秦长歌对视一眼,秦长歌慢慢笑了笑,自己走到船舷边去挤头发里的水。
萧玦跨前一步,朗声道:"多谢静安王灭此凶獠,扬我军威!"
玉自熙黑发散在水中,浸了水的眉目越发鲜艳华美,笑吟吟道:"此臣分内之责也,不敢当陛下相谢。"
他拖了白渊尸首回船,请示该当如何处理,萧玦注视那尸首半晌,感慨的道:"此人一代枭雄,在他国也是身居高位,身后之躯,不当侮辱,厚葬了吧。"
随即又道:"方才追捕白渊之时,身后有冷箭射来,水下也有埋伏,只怕这周围还有东燕余孽--夏侯。"
夏侯绝上前领命,萧玦道:"善督营今日不要撤离,好生将周围仔细查探了,但有动静及时回报。"
夏侯领命而去,萧玦微笑挽住玉自熙,道:"回舱换件衣服,等下随朕进宫,朕隔几日亲自设宴给你庆功,并有赏赐予你。"
玉自熙眨眨眼:"陛下,既然要庆功,为何还要隔几日呢?臣今天正好想喝酒,便以宫中佳酿,作为给臣的赏赐吧。"
他微笑对周围军士挥挥手,高声道:"凶獠授首,诸位今日都辛苦了,等本王领了陛下恩赐回来,当携宫酿,与诸将士同醉。"
四下立时一片欢腾之声,萧玦怔了怔,随即道:"你既有兴致,自然当得。"
当下玉自熙自去舱中换衣服,此时楚非欢也已上船,和秦长歌目光相交,楚非欢极轻的摇了摇头。
夏侯绝有些疑惑的看着秦长歌,萧玦笑道:"那是赵太师,被贼子暗害改装了,也难怪你不认得。"
夏侯绝恍然道:"原来陛下先前那句掳我柱国重臣是指太师,当时臣还疑惑呢,此贼当真丧心病狂,其罪百死莫赎。"
随即命人收敛白渊尸体,搜查这一带水域,等候回报的时辰内,秦长歌过去翻了翻白渊尸体,见自己的东西都揣在他怀里,一一取出收好,回舱将太师面具找出戴回。
不多时一路路军队都回报,没有发现任何人踪,萧玦不死心,道:"再搜。"
一直待到晚间,依然一无所获,秦长歌和萧玦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斜倚船栏一直笑盈盈的在唱小曲的玉自熙,眼看着天色已暗,萧玦只好命令回銮。
当下一路上岸回程,在俪山山道下上车时,秦长歌问赶来的御前侍卫副统领:"各家淑媛们可都护送好了?"
对方恭谨应是,秦长歌看他一眼,道:"可有异常?"
对方摇头,秦长歌皱眉,回首看他一眼,道:"再想想。"
副统领偷偷抹了把汗,赶紧苦思,半晌道:"真的没有什么,只是静安王府襄郡主的轿子,曾经半路停下过,郡主说轿中闷气,要透风。"
秦长歌欲待掀轿帘的手顿了顿,"哦?出来过?"
"出来过,一刻工夫又回去了,属下亲眼见着郡主在下人服侍下上轿的。"
"从头至尾,郡主都在?"
"都在,轿子敞着帘子,一直隐约可见郡主身影。"
秦长歌微微沉吟,道:"郡主今日穿的是什么颜色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