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下摆绣着:"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
楚非欢原本没在意这乱七八糟的绣字,此时看见不由倒抽一口气,喃喃道:"溶儿,你这衣服也太出格了些,外间很多西梁百姓,看见了有失国体,能换一件不?"
"不能,"包子摇头,悍然道,"走牛B的路,让SB去说吧!"
转头看见干爹无语的表情,连忙笑嘻嘻的摸摸他以示安慰,"干爹,你不知道,这衣服是我特地定做的,就是要这么漂亮,油条儿和我说了,但凡谁看见这么漂亮的衣服却一点都不惊讶不想撞墙,一定是我娘。"
......
萧玦和楚非欢对望一眼,萧玦转头,对御帐角落怯怯坐着的那名女子道:"走吧。"
皱眉看看那女子怯生生站起的姿态,萧玦怒道:"腰直些!眼光抬起来,微笑!你为什么连微笑都不会?"
那女子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后退一步,纤细的手紧紧抓住身后的锦帐,一张酷似前世睿懿的娇颜上,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萧玦立即喝道:"不许哭!眼睛哭肿了怎么出去?"
女子惊吓更甚,却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苍白着一张脸,不住抖着嘴唇,楚非欢示意包子去安慰安慰那女子,皱眉看着萧玦,道:"陛下,你若吓着这位姑娘,等下更演不好戏。"
萧玦吸一口气,悻悻不语,他自己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然而几日遍寻不获长歌,他已经快要被内心的担忧焦虑逼疯,每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闭眼,当年的长乐妖火便逼近眼前,妖火里宫阙崩塌,长歌凄然而死,或者便是长歌于满地淋漓鲜血里向他拼命伸手,自己努力去够却怎么也够不着,眼看着指尖相距只有丝毫距离时,长歌便会在眼前突然被黑洞卷入,而他于惊叫中大汗淋漓的醒来,只看见龙章宫寂寥空旷的穹顶和飘摇欲灭的灯火。
失去过,所以更加害怕失去。
想起那些噩梦,他有些失神,突然转首问楚非欢,"楚先生,我记得当年出事时你有进长乐宫,你能不能告诉我,长歌......是怎么死的?"
楚非欢神色一黯,目中有苦痛之色,半晌道:"您没问过?"
萧玦苦笑,"她不肯说。"
楚非欢震了震,随即仰首长吁了口气,良久道:"别问了,不知道比知道幸福,她这是好意,你我......都成全吧。"
萧玦却决然道:"朕终究会知道!朕终究会血债血偿!"
楚非欢深深看他一眼,苦笑了下,道:"先找回她再说。"
金锣三响,锦帐轻分,帝后自帷幕后相偕而出,等候已久的西梁士子们立时山呼拜倒,高台之上龙袍金冠的萧玦挥挥手示意平身,携着他身边紫衣珠冠,以半幅绡纱遮住容颜的女子缓缓而下。
西梁士子们激动了--啊啊啊皇后来归,西梁帝后相隔五年后再次携手出现在天下之前的盛事,居然给咱们有幸先睹,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啊啊啊。
人群如潮蜂拥,却被关防森严的御林军给死死挡住。
今日萧玦有备而来,御林军三千随侍上山,善督营则一路布防至山下,俪水水道所有船只都被军队接管,山上许多打扮成百姓装扮的人,其实也是朝廷中人。
原本玉自熙在西营练兵,也有自动请缨说护驾关防,萧玦碍于京师防卫不能被抽空,没有抽调他的军队。
天罗地网,誓要入网者有去无回。
高台之下,雍容高贵的帝后言笑晏晏,相偕而行,时不时停在某处锦帐前点评诗词,穿得花蝴蝶般的小太子则四处乱窜,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每到一处锦帐,帐中女子便隔幕而拜,太子爷年纪小,百无禁忌,往往便在太监护卫下直接奔进去,抱住人家姑娘便嚷一阵好美好美好香好香,蹭完了便宜占完了还转上一圈给小姐们炫耀他的生日长袍,再在人家发乱钗横,口红被吃光的狼狈状态下,光荣退场。
每退场一次,包子都会失去刚才的欢快之态,有点悻悻的样子,油条儿赶紧递上锦帕,让太子爷把脸上那些各个品种的口红脂粉给擦干净,一边怜悯的看着主子的脸,想着主子今天看来约莫要吃一斤的猪油脂。
包子擦干净口红,振作精神继续下一个锦帐的欢快,一副打不死拉不退你踢他他还反踢回去的悍然劲儿。
大半锦帐都转过了,每次出来,包子都嗒然若丧,扮成太监的内廷高手则对萧玦和楚非欢轻轻摇头。
萧玦神色不动,只是缓缓而行,楚非欢则已将目光投向那分外华艳,帐外士子也特别多些的曼陀罗彩帐。
和萧玦目光一碰,萧玦立即携着假皇后向那帐幕行去。
御林军、善督营高手、内廷高手供奉立时各司其职,有意无意隔开无关人士,缩小包围圈。
帐幕内,云青蝶不急不忙戴起面罩,白渊则轻笑着揽过秦长歌,俯首在她耳边道:"好戏就要开场,你开心否?"
秦长歌笑眯眯的看着他,指了指天边一排飞过的大雁道:"夫君,你看这雁,飞得多壮观啊。"
白渊怔了怔,想了想才自以为了解的道:"你是在羡慕这雁的自由?"
秦长歌笑盈盈摇头,道:"你看,春天来了,大雁正向北飞,一会儿排成B字型,一会儿排成T字型,多么BT的人生啊......"
白渊望了她半晌,突然一笑,道:"如果不是......我还真的......怪可惜了的。"
秦长歌嫣然答:"如果不是......我也真的......怪可惜了的。"
云青蝶在一边听着两人天马行空的对话,一副想要晕倒的表情,秦长歌和白渊的眼底,却都出现彼此了然惺惺相惜的扼腕神情。
他们原本应该是同一类人,是心灵最易契合的人种,是茫茫人海中最该成为灵魂知己的人,却因为彼此身份立场的对立,不得不各自站在一方,对着对方无所不用其极的操刀。
锦帐外西梁重重围困向着白渊;锦帐内秦长歌的腰带里,有足可在一霎间令她死一千次的好东西。
秦长歌刚才已经想通了,白渊有恃无恐单身上山,确实有依仗,这个依仗,就是她。
白渊应该已经确定,只要有她在手,便可抵千军围护。
至于白渊要对付的,自然是西梁帝后。
这两年,养精蓄锐时机成熟的西梁开始了并吞天下的霸业,连攻连克,诸国震栗不安,而攻下北魏部分国土和南闵后,西梁国土已经对东燕形成了半包围势态,东燕国力原本就弱,若非白渊就任国师之后励精图治,稳住了那一方河山,东燕早给北魏吞并,饶是如此,将来###第一强国西梁如果挥师东进,东燕一定也是独木难支,据说东燕已经私下联络北魏朝廷,欲求共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