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沧海长歌)

作者:天下归元



    "哪能这么怠慢客人呢,不被人笑我老头子不懂礼数?"施家阿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阿六,给两位客人安排一下。"

    又去看萧玦,捋胡子笑道:"小哥,你这兄长,倒是话少得紧。"

    "他啊,"秦长歌悄悄对老头俯首,指了指自己脑袋,"他小时候撞坏了脑子,没见过世面,您见笑了。"

    "哦--"

    萧玦又好气又好笑的捏了捏秦长歌掌心,本想警告她一下,不想触手温软滑腻,自己心中先一荡,想说什么,倒忘记了。

    跟着阿六出来,那少年本想带他们去睡自己的小房,秦长歌拦了,指了指院中柴房,笑道:"这里便好,不劳小哥了。"

    她语气坚持,那少年看了眼,想想自己的小床也不够两个男人挤的,便默默的在柴房里堆了好大的一蓬草,铺得整整齐齐,在小而安静的空间里,散发着阳光和草木本身的清香。

    阿六出门去了,秦长歌往草铺上一坐,仰头笑道:"暌违已久啊,你要不要也体验下?"

    萧玦一笑,在她身边坐下,草温暖润滑,一坐下便深深陷入进去,两人身子紧紧挤靠在一起,极其亲昵的姿势。

    但是此时已经不是亲昵的时辰了。

    月光从板壁上一扇小窗上射进来,小小的孤单村落寂然无声,远处荒山上孤狼在啸月,啸声苍凉悠远,不惊浮尘,风声在这一刻的寂静里分外猛烈,一声紧似一声,宛如即将开战前的战鼓。

    板壁下月色勾勒出的一方雪白的地面上,倒映着头靠头的两个身影,靠近......渐渐靠近......一阵之后......再缓缓分开。

    其实只是两个人压低声线,在紧张交谈而已。

    "三四十人,咱们绝对不能动手。"

    "那么现在赶紧离开?"

    "不能--村里来了陌生人,他们一定有所注意,咱们应该已经被盯上,如果这时候走,咱两人对四十个彩蛊教精华人物,其中可能还有半面强人,那是死路一条。"

    "......长歌,万一出事,你记得自己跑。"

    "我会记得给你收尸。"

    "......算了,我知道我说了也是白说,你选这间柴房,可是因为这个位置正好在三间主屋之间,且靠近院墙,便于观察也便于逃脱?"

    "是的,而且萧玦,我觉得这家五小子那个做工也是很奇怪的事,介绍他做工的人为什么会看上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子,还有,这半夜三更的,跟他回家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觉得没这么简单,会不会和彩蛊一伙的。"

    "难说,我倒宁愿是,若是再有别的势力介入,咱们就完蛋了--总之,今夜一定不平静,我们先静观其变,无论如何,保命为上。"

    "你的意思是,村人们假如在抢金子的时候出了事,我们也不能管。"

    萧玦,今晚要死人,一定的,我现在只希望我们能管好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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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的上半夜和下半夜是没什么区别的,一般的静,早早的各家各火都熄了灯火,唯有风声的脚步,单调的在村子上空徘徊回响。

    白日里那一场火烧的隐隐焦烟气味,时不时传了来,还夹杂了点类似腐尸的混浊气味,令人闻了心上发紧。

    一弯森冷的月,惨白的照着静谧的村庄,和那条通往村外的土路,月光明亮,隐约可见黑影飞闪。

    那速度极快,寻常人见了,不是以为是鬼魅,要么就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

    不知怎的,平日里爱吠的狗们,今夜都缩了头,在各个角落里噤声不语。

    今夜注定不寻常。

    下半夜,村子里有些隐约的声响,一些动作缓慢的黑影一个个出现在那条土路上--好些人舍弃热被窝,披了衣,悄悄出了门。

    "吱嘎"门声一响,施家阿公家也有人出动了,出来的是阿六,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他身后突然伸出来一根拐杖,恶狠狠的将他捣了出去。

    少年无奈的袖着手,在院子里找了块布揣怀里,顶着夜风出了门。

    他出去没多久,院门被敲响,等了很久的施家阿公颤颤巍巍的出来,开了门,点头哈腰的将两个人接了进来。

    一盏烛火飘飘摇摇的擎在他手中,映着来客的身形,是个颇为修长的中年男子,烛光照着他的侧面,隐约有胡子,却看不清眉目,他身侧壮壮实实的汉子,和施家阿公有点象,应该就是五小子了。

    中年男子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偏了偏头,缓缓道:"阿公家今晚有客啊?"

    风突然烈了些,烛火一边倾斜险些将阿公胡子烧了,老人吓了一跳,一边护住烛火一边答:"是有两个借宿的,也不算客人了,一对兄弟迷了路,老汉想谁背了房子走路?给个方便也是应该的,安排他们在柴房歇了,正房留给老爷您呢。"

    "嗯,"那人微微一笑,笑意淡若梨花,空灵遥远,平凡的容貌突然多了点出尘高华之气,但随即便散去,又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他举步向柴房走,道:"相逢便是有缘,我来打个招呼。"

    老头子忙命儿子给贵客照亮,施家老五小心的推开门。

    "咦?"

    柴房内空寂无人,草堆平平展展,都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施家阿公诧然道:"人呢?哪去了?怎么不打声招呼便走了?"

    "许是解手去了?"老五猜测。

    "哪有一起去解手的事,"老头子白他一眼,喃喃道:"莫不是那对兄弟也看见了,贪那东西,跟去了?......"

    他自以为声音极低,不想后方男子轻轻接口道:"什么东西?"

    "啊!"老头子吓了一跳,这贵客耳力怎么这么好?急忙答道:"不是,老汉是想这对客人莫不是小偷,想偷家里的东西?"

    淡淡瞥他一眼,客人笑道:"您老这么精明,断断不会给人占了便宜去的。"

    "您夸奖了......"阿公对着这似夸奖似揶揄的话不知怎么回答,只是谄笑着关上柴房的门,道:"走了也罢,省的打扰您清净,还请上房休息罢。"

    "唔,"客人颔首,跟着父子两人迈上台阶。

    施家阿公有年纪了,上台阶时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老五和客人同时伸手去扶。

    冷光一闪,疾如惊电。

    "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