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转身,大步走回宾馆。
再次面对陈华,她越来越镇定,心底的波澜被成功控制到了最低。
然而,她并不为此开心,她清楚知道,从某种意义来讲,这种镇定的反应,意味着她的心如同披上无形铠甲一样,已经形成了自我保护机制,再不会轻易受伤。
以后她还会那样义无反顾地去爱某个人吗?似乎不可能了。
也许对于成年人来讲,爱与被爱都是奢侈而不可强求的幸福。一切错失于时光之中的,只能沉淀成回忆。
任苒从北海返回北京后,重新进入按部就班的工作之中。
然而,几乎就在将要正式签署协议进入实施阶段的同时,国内一家较有影响力的财经杂志突然打来电话,要求约谈访问。
林波将传真来的采访提纲交给任苒:“现在国家并没有开放外资银行投行业务,大家都在打擦边球,你也知道,英国人一向比较保守,就算是内部高层,对此也有不同看法,觉得我们这一步走得稍微激进了一点,难免会被人盯上。”
“可是我觉得这计划做得相当有想象力,并没有违背现行政策,又确实争取了发展空间。”
“业内人士都这么看,本来亿鑫是跟两家外资行同时接触的,我尽力争取过来。不过谁也不可能公然站出来认这个帐,弄得人行监管部门来调查。这家杂志的风格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不理也不行,已经约好一位记者下午过来,你出面跟他谈谈,看看他们到底掌握了哪些情况,还需要了解哪些情况,原则就是不透露任何不该透露的情况。”
任苒点头答应下来,回到座位后,按照林经理的嘱咐,对照提纲整理好自己的思路。她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会客室等候,记者来得十分准时。他名叫章昱,看上去干练,却十分年轻,几乎还是个大男孩。
两人交换名片后马上进入正题,章昱显然有备而来,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无不切中关节,任苒自然坚守上司给的底限,一场采访进行到后来,两个人都有些累了。
章昱合上采访本,关了录音笔,笑道:“任小姐,放轻松,我承认我从你这儿挖不到什么了。谈点题外话,不算正式采访,有传言说贵行会将亚洲总部迁至上海,以员工的立场看,这消息算不算空穴来风?”
“所有空穴来风都未必无因,一方面上海的国内乃至亚洲金融业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会是所有外资银行的必争之地;另一方面,恐怕香港作为亚洲金融中心的地位还不会被动摇。”
章昱大笑:“仍然是很标准的外交辞令,任小姐,你适合做新闻发言人。”
任苒也笑了:“请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水准。”
“可是这一场采访下来,我的专业水准要受到质疑了,没有挖到任何有价值的材料,对于一个好容易挤进杂志社的新人讲可真要命。”
话是这么说,但他语气轻松,任苒自然也不以为意,送他出去,回头跟林波大致汇报了采访过程后,便重新投入工作,再没理会这件事。
新一期财经杂志很快出来,任苒不禁大吃一惊,由章昱与另一位资深记者联合完成的报道占据了显要篇幅,十分翔实地分析了外资银行自从进入中国后的发展轨迹,他们采访的对象上至监管部门领导、来自不同地域的两家外资银行首席执行官、国有银行行长、知名经济学家和相关行业人士,下至各银行员工以及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消息人士。
涉及到任苒所在银行悄然展开的投行业务意向,尽管合作双方用某行与某集团代指,可是双方订立的协议草案细节写得十分明确精准,明眼人一看便知。细看下来,任苒不禁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