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北斗司

作者:月关

  七星观大门紧闭,柳随风和县丞捕头三人正站在门前倾听着门内的状况,忽然里面传来了大声喧哗声,捕头立刻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很快有些紧张的转头说道:“里面好像出现了什么变故,好多人都在乱跑,说着杀人了什么的。”

  “杀人了”县丞和柳随风脸色都是一变。

  县丞担心的是百姓若有死伤,自己恐怕要担上责任。

  而柳随风却是担心太岁杀了德妙,或是被德妙所杀,不管是哪样,都不是他想看到的。除了太岁,他更担心的是瑶光,万一她又狂化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紧,当即对站在门口的人喝道:“让开”

  县丞见状,马上明白这位柳大人是准备强行撞门了,赶忙站到了门前拦住了柳随风,哀求道:“柳大人,再等等,再等等这样贸然进去怕会引起民变,还是等那位道长传信了再动手吧。”

  “让开再不然就来不及了”柳随风神色焦急催促道:“万一里面真在杀人,你挡着我,就不怕死人吗”

  县丞一愣,脸色大变,想到那种可怕后果,他腿都软了。

  一旁捕头见状赶紧上前拉开了他,给柳随风让开了地方。

  柳随风此时也没心思跟他们啰嗦,双掌朝大门用力一推,一股内力顺着大门透去,只听“咔嚓”一声,竟然隔着大门震断了门闩。

  “隔空打牛”捕头是个识货的,见此不由骇然。

  可柳随风现在哪有工夫跟他解释,这不过是用了巧劲让大门和门闩碰撞,与传说中的隔空打牛神功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震开大门后,柳随风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县丞这时也回过神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一捕头,紧随其后进了大门,捕头朝身后一挥手吩咐众衙役:“都跟上”

  一进了道观,见到处都是混乱的状态,柳随风脸一沉,转头对捕头下命令:“分出一部分人维持秩序,其他人去追德妙,注意别让她混在人群里逃了,还有,德妙那些徒弟也别放跑了。”

  之前被柳随风的“神功”震住,捕头此时对柳随风那是打心底里崇拜啊,闻言立马一抱拳,大声道:“属下领命,绝不会让这妖妇和她的同犯逃走。”

  说罢,他转身一挥手,分出一半人,带队离开。

  柳随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感觉这个捕头好像语气与之前有些不同,不过此时他没时间多想,转头又对身旁县丞吩咐道:“你立刻疏散百姓,收拢伤患。再派个人去请郎中,碰到有严重伤势的百姓,就地救治。”

  县丞一拱手,道:“下官领命。”

  等县丞带人离开,柳随风这才抬头四处打量,远远的看到瑶光好像在与一人交战,他马上身形一动,顾不得惊世骇俗,施展出轻功,整个人如同一阵轻风,顺着台阶外面的山沿飘了上去。

  他走得急,没注意到,捕头领了他的命令,并没有马上开始抓德妙的徒弟,而是派人堵住下山台阶,直接把所有人都包围住,然后一个个检查,没问题的放行,有问题或是有嫌疑的直接扣下。

  换在平时,捕头这种粗暴的手段必然会迎来反弹,毕竟谁也不愿被人当成罪犯。

  可现在不同,这些信众香客之前以法不责众为口号,挡住了公人办案,结果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若现在再惹出是非,恐怕法不责众也不管用了,官府一旦认真下来,谁也没好果子吃。

  于是,出乎意外的,这些信众香客们都很配合,毕竟谁也不傻,之前还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罪,现在再嘚瑟,那就是自己找事儿了。

  可他们是聪明了,人群中德妙却是苦了。

  本来按她所想,和之前在太岁的幻境中所经历,这些香客只要一乱起来,根本就不是几个衙役能拦得住的,到那时自己应该很容易就混出去。

  可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既然不能跟着人群混出去,那就只能走后山小路了。

  德妙心里有了决定,开始小心的挪动脚步,准备折返山上。

  可她聪明一世,却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此时人流如河,滚滚而下,别人都是顺流而下,偏偏她一个人逆流而上,这是何等的显眼简直比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要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这一动,马上吸引了捕快们的注意力,几乎是她刚一有动作,捕快们和捕头就同时朝她看了过来。

  老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说得就是这种时候。

  换个普通人,就算吸引了注意力也没人能认出来,可偏偏德妙大名鼎鼎,整个泰安府,不管是百姓,还是公人,几乎一百人里有九十个都能认出她的。

  捕头捕快们一看到她,眼睛都是一亮,差不多是异口同声的大喝一声:“德妙,你站住”

  “哗”德妙的名字一出,就见本来拥挤的山路瞬间分流,让出了中间一条小路,所有信众和香客都同时转身,回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德妙。

  俗话说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德妙以往做法事,虽然也是万众瞩目,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她心底发寒,以及呃,尴尬。

  她现在打扮的与一个普通妇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胳膊上还挂着一个篮子,里面摆着一堆水果。

  这打扮其实很寻常,但在德妙心里,这种打扮却非常丢人,好像做久了仙姑,真正成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姑了一样。甚至她本来若快步而逃,被人群挡着,还真有一线机会能逃上山,可现在被千百双眼睛看过来,她也不知是脑子里哪根弦儿不对了,突然觉得很尴尬,很丢人,一时间竟没好意思迈步逃跑

  当然了,她这番心理活动没人知道,别人看到的只是她被揭穿身份后突然僵住,然后扔掉了手上篮子,好像是认命了一样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直到捕头上前一把扣住她双手,这才有站在近处的人,隐约从她眼底里看到一丝惊慌之色。